阮幼小梨涡微陷，“宠着呀～”
鹿鸣被哄笑，身上的沉郁一点一点尽数褪去，阮幼放下心来。
门被人轻轻推开，阮幼扭头去看，“含烟姐姐。”
柳含烟提着清淡的菜品，眼神略微嗔怪，“下午见你还蹦蹦跳跳的，现在却躺在床上，含烟姐姐可担心死了。”
一旁站着的鹿鸣垂下眸子。
阮幼嘟嘴，“含烟姐姐，你别打趣我，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呀？”
柳含烟看看站在床边的少年，略微皱眉，“鹿鸣给我打的电话。”
阮幼咧嘴发虚的一笑，“含烟姐姐，你没告诉我家里人吧。”
柳含烟一听就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她不争气的看着阮幼，“还没来得及，我哪敢让他们知道，上京不得翻了天。”
阮幼换上了讨好的笑。
柳含烟将手里的饭放在小桌板上，一样一样的打开快餐盒，“都是些清淡的，先凑活吃，等你出院了含烟姐姐再请你吃好吃的的。”
阮幼谢着接过，她伸手拉了拉鹿鸣的衣摆，“鹿鸣，你吃饭了吗？”
鹿鸣握住她的小手摇摇头，“你吃，我不饿。”说完他看向柳含烟，“柳小姐，呦呦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出去办点事情。”
柳含烟还未来得及回答，阮幼激动的抬高了音调，“你还要出去呀。”
鹿鸣十分不舍，可柳含烟不满的眼神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底，他无法回答柳含烟任何问题，也不敢面对柳含烟质问的眼神。
他不怕任何人，他只怕和呦呦有关的人。
他怕呦呦得不到祝福是因为他。
柳含烟将手里的筷子递向阮幼，阮幼下意识的接过，松开了握住鹿鸣的手。
成年人的心计是那样的不动声色。
鹿鸣看向柳含烟，“麻烦了。”
柳含烟瞟了他一眼，“不客气，没你的嘱咐我也会照顾好呦呦，可没我的嘱咐，你能不能照顾好呦呦，”
鹿鸣的拳头握紧。
阮幼喝着粥，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她皱眉，“含烟姐姐，鹿鸣肯定能照顾好我的，我都被他喂胖了。”
柳含烟看向阮幼，眼神中是警告和责怪。
阮幼吐了吐舌。
鹿鸣没什么表情，“那我就先走了，我晚上来换班。”没等两人说什么，他已经走出了房门。
阮幼神情恹恹，手中的勺子戳着碗里的粥，“含烟姐姐，你别怪鹿鸣，是我去拉一个女生，不小心被推到墙上的。”
柳含烟避开她受伤的部位在额头点了点，“你啊，没救了，我不给他点下马威，他不就当你娘家没人了吗？”
阮幼脸颊染上了薄红，“含烟姐姐！”
柳含烟将一旁的米粥推了推，“多吃点。”
阮幼低头安静的吃着饭，柳含烟眸子眯了眯。
鹿鸣那样不简单，呦呦就像是个不染纤尘的孩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招架的住。
鹿鸣啊鹿鸣，你最好别负呦呦。
——
天上的云是稀疏的，一缕一缕聚不成什么形状。
鹿鸣走出医院掏了掏衣兜，烟早就被他抽完了，他把手伸进另一边的衣兜，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那边很快被接起，声音苍老垂暮。
“阁老，我是鹿鸣。”他走到医院的角落，周围没什么人，“想找你办件事情，”
“呦，稀客啊，什么事？”那人似乎很感兴趣。
鹿鸣抓住刮在他衣襟的树枝，一用力，干枯的树枝从中折断，“有个女孩叫刘敏玉，现在在潞城的公安局。”
“没问题，只是，”那人的声音像是引诱，“你想怎么处理？”
鹿鸣眼底的黑色不断翻涌，他一节一节将手里的树枝折的稀烂。
手机的对面无声的等待，堕落嘛，结果倒显得不那么重要，过程才是最让人值得期待的。
不久后，鹿鸣盯着墙角嗓音沉郁，“随便教训一下吧，让她老实点，别再招惹不该惹的人，也别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人有些不满，“只是这样？”
“就这样。”
“鹿鸣，我的费用可不低，况且，我可是一出手必见血。”
鹿鸣嗤笑，“钱我不缺，见血？又不是丧命，我有说不让了吗？”
那边沉默良久，“行吧，给你个面子。”
交易达成，鹿鸣挂了电话。
风吹散流云，阳光透过枝桠光线斑驳，一只小奶猫从墙角路过，一眨眼就跑不见。
她说过，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他不能让她失望，
尽管他深陷泥沼之中。
——
林阳按着鹿鸣给的地址来到医院，他却打不通鹿鸣的电话，“搞什么！”
林阳挂了电话打给魏子言，“老魏？”
魏子言：干什么？
林阳比了比中指，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饶梓馨和你在一处吗？”
魏子言：找馨馨做什么？
“鹿哥不接我电话，我找不到病房在哪。”林阳看了一圈四周，“我在医院的四楼。”
魏子言那边响起了饶梓馨的声音，有些模糊，他听不清，“魏子言，我听不见。”
魏子言那边信号断了，林阳张口，“曹。”
两个兄弟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林阳烦躁的收了手机在医院里瞎逛。
医院里的环境太糟，病床停在病房外的不尽其数，急诊室门口黑压压的全是人，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夹杂在一起，压抑极了。
林阳皱着眉头大步穿梭在人群中，忽的在一个病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病房门半开着，背对着他端坐着一个如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女子，只一眼，便魂牵梦绕。
“林阳？”阮幼一扭头就看到呆呆站在门前的林阳，“你怎么来了？”
柳含烟也闻声看去，她记得他，她朝他点点头，“呦呦？这是你朋友？”
阮幼朝林阳招手，“快进来坐。”她看向柳含烟，“对，这是我朋友，叫林阳。”
林阳局促不安的走到床前，柳含烟的眸子里似有水波荡漾，他不敢直视，一个眼神的交接都觉得亵渎。
“林阳，坐呀。”阮幼指了指柳含烟不远处的位置。
柳含烟理了理袍袖，“林同学，坐吧。”
林阳这才迈开脚步，擦肩而过时，他又闻到了淡淡的梅花味。
阮幼看了看门外，“魏子言没和你一起吗？”
林阳坐的端正，他上学的第一天起就没坐的如此端正过了，“没，他和饶梓馨在一起，晚一点来看你。”
阮幼点点头，“那，那你看到鹿鸣了吗？”
“没，鹿哥手机打不通。”
阮幼夹紧眉头，“鹿鸣到底做什么去了。”
柳含烟手指划开手机，解锁声清脆，“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你且安心就是。”
阮幼没再说话。
林阳十分拘束，连带着空气都带了几分灼热，他鬓边微微发汗。
柳含烟洞察力惊人，她看向林阳，“林同学觉得热？”
林阳身躯一震，腰不自觉挺直，“还，还好。”
柳含烟觉得有趣，这少年似乎有些木讷的可爱。她打开了身后的窗子，风吹进来，白色纱衣缓缓浮动，梅香味渐渐散开。
“林同学，感觉好些了吗？”
林阳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他手心更加濡.湿，“还，还好，我去买瓶水，你们要喝吗？”
阮幼点点头，“我想喝冰镇的。”
柳含烟制止，“不行，你身子还虚弱，我和林同学一起去吧，去打点温水。”
林阳腿脚一阵阵发软，“我，我自己去吧，我力气大，拿的动的。”
柳含烟被他逗笑，“我和你一起吧，我比较挑，喝水也有讲究。”
林阳觉得他的仙女是真的。
他才不是做梦，
她称得上仙女。
林阳僵硬的跟在柳含烟身边慢慢走着，她脚步循规蹈矩，步步生莲，他也收起了往日的所有臭毛病，一步一步跟着她。
“林同学是潞城的吗？”柳含烟声线很轻。
“不是，我是陵城的，江陵。”
柳含烟有些惊讶，“江陵？”
她的态度让林阳也有些惊讶，一回头对上了柳含烟的目光，他迅速避开，“怎么了？”
柳含烟抱歉的笑笑，“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对潞城很熟悉。”
林阳真正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工作是谈判官，擅长观察人。”
林阳摸了摸发茬，刚理的头发有些扎手，“你真厉害，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搬去了陵城。”
柳含烟点点头，“真好，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林阳觉得仙女说什么都是那样高深莫测，想到自己糙的很，他就很是烦躁，“还未请教小姐姓名。”
“我姓柳，名含烟。”
“真好听。”
柳含烟笑笑，“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害，家长随便起的，自己嫌弃的很。”林阳得到夸奖，有些害羞。
水房内年久失修，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铁锈味，柳含烟柳眉微蹙，“林同学，我们去外面买一些回来吧。”
林阳看了看不染纤尘的柳含烟，重重点头，这种地方仙女确实不该进。
两人并肩朝医院外走去，太阳很大，闷热的热浪铺面而来。
柳含烟抬手扇了扇，林阳感觉周边充满了梅香。
“柳小姐喜欢梅？”
柳含烟放下手，挑了处阴凉的地方走着，“不是。”
林阳看向她，似在问什么缘由。
柳含烟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