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轻轻叹息,苦恼道:“把要送给我女儿的一枚金戒指弄丢了,都怪我,没放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前阵子她有说过女儿在下个月结婚的事,其实她已经买了一对龙凤手镯,但觉得还不够体面,又特意去挑了枚戒指。
今天刚拿回来,但下午坐在院子里休息时,心血来潮从盒子里取出来观赏,期间刚好有人找她,慌乱之下随手塞进口袋里,再次想起来时,寻遍了全身都没找着。
“你确定是这周围丢的吗?”说着,成希低头开始帮忙找寻。
“不太肯定,只是觉得可能性比较大。”云姨也希望是在公司里丢的,若在外头估计找回来的几率很小,不禁暗暗祈祷。
成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弯腰帮忙。
云姨见状,心怀感激,可又担忧耽搁她回家吃饭休息的时间,愧意同时也涌上心头。
“没事儿,多一双眼睛找更容易发现。”成希对她的歉意劝言风轻云淡带过。
说完,便走到另一边。
傍晚下了一场小雨,草尖上还挂着小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让成希下意识地对其倾注几分欣赏的心思。
寻觅两遍都没看到任何踪影,她转移阵地,慢慢地往龙眼树那边靠近,视线一直锁在旁边的花坛里。由于里面无杂草,根茎与泥土一目了然,找寻金灿灿的戒指倒也不难。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将她塞在耳后的发丝带到脸颊处,恰好挡住了些许视线,在直起腰整理之际,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惊扰了她的注意力,毫无思绪地随意抬脸望过去。
树枝忽然停止所有的晃动,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静谧得有点诡异。
纳闷之余,她还隐约感到树上面有视线,兴许是出于第六感,或者是被最近遇到的怪事提高了敏感度,总之看着浑身不自在。
迟疑片刻,她还是迈步靠近大树,屏息凝神地抬头观察,却发现别无异样,倒是被一滴水珠宠幸到,不偏不倚地滴落在脸颊上。
她垂下眼眸,伸手快速将水渍擦拭掉,而就在目光刚落在树根处时,一抹若隐若现的光亮映入瞳孔,凑近确认,果真是云姨丢的金戒指。
“云姨……我找到了。”她举起手中的金戒指,一脸平静地向云姨报喜。
云姨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带着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连声道谢。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戒指,脸上还挂着喜悦的笑容,成希忽然被触动到,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戒指很漂亮。”而且很有重量,看得出它所包含的母爱很深。
云姨爱不释手地端详着手中的戒指,笑着回应道:“我眼力虽然不太好,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确实。”其实只要是金子,外形如何都只是锦上添花,影响不了它的价值与被喜爱的程度。
“做妈妈的没本事让女儿穿金戴银出嫁,只能买个戒指,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成希注视着云姨染上几分愧疚感的表情,没有立即回应,思忖几秒后,将视线落在戒指上,淡然道:“可你已经给了她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云姨的眼睛忽然闪过一抹亮光,期待似地凝视着成希。
“生命和母爱。”成希幽幽回答,“还有一对龙凤手镯。”说完,对她微微一笑。
云姨愣怔了两秒,随后绽放出欣慰的笑意,伸手轻拍了下成希的肩侧,由衷感激:“真的很谢谢你……”
而后,骑车经过龙眼树旁时,成希不自觉地抬头又瞅了眼,心想着难不成是最近工作忙碌,弄得精神恍惚,所以才总是疑神疑鬼。
兴许,是吧。
一出到门口,她就加速扬尘而去。
待前院重又恢复平静,龙眼树的树梢小幅度地抖动了下,接着上面跳下来一个人,是那个令成希产生疑惑的丸子头男人。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方向,眼神带着思索,俊朗干净的脸透露着几分冷漠,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更神秘深沉。
直到身后响起关门声,他才不紧不慢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翌日。
成希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修片,其他同事均在摄影棚拍照,临下班,大伙才陆续回来,安静得只有键盘声的环境总算有了人气。
林继新落座伸了个大懒腰,自顾自地跟她唠嗑起来。
“周末有什么计划?”他也只是随口问问,以打发下班前的无聊时间。
成希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专心致志地修图,并未即刻回应,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认真听他的话,懒得去顾及周围的一切。
“新哥想请我们去玩吗?我周末很有空。”倒是对面的曹阔知接了话,兴高采烈地说。
林继续扭脸看向他,双手撑着下巴,带着玩味的笑意说:“去鬼屋玩有没有兴趣?”
一听到令人惊悚的二字,曹阔知旋即收起笑容,双臂交叉拒绝,身体配合地微微后仰,退缩道:“这么刺激?”
他对上次的凄惨遭遇仍心有余悸,仅仅回想一下那些惊悚的画面都骨寒毛竖,甭提再去挑战。
“来点刺激的证明自己还年轻嘛,男人大丈夫就这点胆量?”林继新故意捉弄他的反应,嘴角的笑意越发狂妄。
“谢谢你哦,但我觉得我的心脏已经不年轻,得要细心爱护好才行。”
看着曹阔知捂住心脏畏畏缩缩的模样,林继新扁嘴地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够勇,煞了风景。
“大哥,过来帮我看看这张图……”成希向林继新挥了挥手,寻求他的意见。
闻声的林继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而认真些许,连人带椅靠近,说:“专业修图,一张一百块起步价,精修再加一百。”
“你一眼看过去,有没有觉得这张图哪里不和谐?”成希直接忽略他的玩笑话,稍稍拉开跟电脑屏幕的距离,眯起双眼琢磨着问。
林继新盯着屏幕显示的图片,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
“你觉得哪里不和谐吗?”他扭脸平静地看向她反问。
成希用无语的表情迎上他的目光,说:“我要知道还问你。”
“所以就是没有不和谐咯,都看不出来哪里奇怪就证明是正常的,别钻牛角尖。”他摊了摊手说道,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我总觉得……”她仍旧不死心,挠了挠头继续苦思。
“我觉得你敏感了,收拾收拾心情坐等下班过周末吧。”
真的是她敏感了吗?
不过也不无道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试过在一张图上纠结徘徊,倒也有点反常。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好朋友伍佳清发了几条信息过来,提醒她明天生日会的事,刚好可以聊几句转移一下心情。
晚上回到家,在房间呆了两小时精修上周末约拍的照片,由于对着电脑太久,眼睛有点干涩,且忽然心绪来潮想要看电影,于是拿着还剩半包的薯片来到客厅,选了部恐怖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她喜欢独自一人看电影,旁边没有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也没有打扰观影心情的对话声,安安静静地更能沉浸于情节当中。
夜间的静谧,使屏幕里的一切都变得愈加真实,阴暗诡异的画面不时抽动她平稳的心跳,但也只是微微一颤,足够丰富的观影经验造就了她的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因为知道屏幕里的是人为虚构情节,所以才如此淡然,然而,当听到阳台处忽然而至的大风呼啸声,以及余光瞄到被吹起来的窗帘时,她的神经不自觉地拧紧了些。
按常理,春天的风理应不该如此喧嚣,且毫无预兆,确实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想起前天晾晒的衣物还没收回来,此外也想看看外头的天气,犹豫片刻,她缓缓起身带着警惕往阳台走去。
刚迈出一只脚,余光就扫视到左侧有个人影,她下意识捂住心脏位置,忍住不发出惊叫声,睁大双眼望过去,发现竟然是丸子头男人。
此时他正坐在阳台的围栏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抱胸,微微仰着下巴,摆出一副悠哉又拒人千里的姿态。
成希心里是害怕的,一来是因为他诡异的来去无踪,再者是他不寻常的身份,都让她感到未知的恐惧。不过,她还是极力地压抑住心潮的涌动,紧紧地握住双拳,以暗自稳住胆量。
“您到底是谁?为何三翻四次过来找我?如果哪里得罪了您的话,我向您赔不是。”她的声音还是夹带着一丝颤抖,若细听还是能够有所察觉。
认真端详,发现他的眉眼倒也干净英气,看不出有邪恶的气息,起码不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除非他的隐藏能力足够强大。
他没有说话,定睛对她又打量一番,随后将双手撑在栏杆上,稍施臂力,轻盈地一跃落地。而脚刚着地,上面晾着的一件黑色吊带衣服不合时宜地掉下来,不偏不倚地覆盖在他的头顶上,并遮住了双眼。
成希见状不由地微微蹙眉,静待他的下一步举动。
只见他慢悠悠地将衣服拿开,嫌弃一眼后,将其随手扔到旁边的藤椅上,朝她向前两步。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并在他跨步时,害怕地后退一步。
“你认为我是人还是鬼?”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如果是人的话,相机为何拍不到他的照片,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男人垂眸寻思了下,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说:“握个手,你就能知道准确答案。”
成希被他的举止惊吓到,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喉咙也发紧得很,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犹犹豫豫地举起右手,缓慢而迟疑地靠近他的手。
当她的手没有实感地穿过他的手时,内心的恐惧值瞬间升至极点,手愈加颤抖不已。她怯怯地看向他的脸,对方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做出回应。
“啊!”
忽然,一个尖叫声从客厅里传过来,吓得她立即把手收回来捂住心脏,双眼紧闭,嘴里不停地絮絮念叨:“仙人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规矩无意中得罪了您,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偷拍您的……”
微微睁眼看到他的双脚正朝她移动,不容多想,她立即拔腿逃开,徒留男人饶有趣味的表情。
等她再次回来时,双手多了一把小菜刀和一把大剪刀,而男人已经进入客厅,见到她的自我防御,不禁微蹙眉头。
“仙人,大神,要不清明节我给您烧一箩筐元宝蜡烛,求您不要再缠着我了,我真的……”
“闭嘴!”男人不悦地打断她的念叨,双眸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压沉着嗓子问:“拿着它们想做什么?”
难不成想要对他施加武力?
成希左右看了眼,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回答:“自……自我保护。”
正所谓镰刀锤子身上架,妖魔鬼怪我不怕,如今的情形是进退不得,左右无助,她也只是事急马行田才做出此无奈之举。
看着她惊慌又滑稽的神色,男人摆出不屑的表情,冷笑道:“哼,胆小怕事,能有何用。”
他的嘲讽在成希听来更像是自言自语,捉摸不透之余,还暗暗琢磨着法子该如何摆脱他。
刚想再继续说一些悦耳的好话,门铃却响了。她脑子一转,觉得响得正是时候,说不准能够替她解围,于是边后退,边扯着笑容说:“我朋友来找我拿东西……”
男人没有阻止她去开门,神情恢复泰然自若,等她转身后,便百无聊赖地开始观摩起屋内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