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木门发出“笃笃笃”地沉闷声响,何焱喊着敲了好大阵才有人来开门。
里头的人睡眼惺忪,伸手揉了揉脸:“是你啊,不知道这是休息时间吗?”
何焱推开门,很自然地往里走:“哥哥我给你带了个活儿。”
刘二打着哈欠:“撬保险柜啊?”
“没错,这里头可装着宝贝。”
何焱随便找了个地儿坐,示意林屿也坐下,屋内狭窄,光线昏暗,还有股霉味儿,林屿悄悄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家的小孩,因为从小被妈妈看管的太严格,不是认识何焱,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刘二盯着保险柜看了会儿,想啊想,他惊呼一声:“这、这不是姓赵那女的那家的嘛!前几天听说她家被盗了,是你......”
“不是!”何焱很恼火地反驳,“这事儿我一两句话说不清,反正不是我,我也是被人威胁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懂吗?你好好干别出去乱说,要不然,咱们几个都逃不过。”
刘二沉默着打量前面两个人,特别是林屿看起来不像干这些的人,根据他多年经验看来,这两人估计遇上麻烦了,有些事,能不问就别问,了解的越多越致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
刘二说:“行吧,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问题不大。”
刘二去接了两杯水递给他们,开始操家伙开锁。
何焱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模样,而林屿一口没喝,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十分焦灼。
何焱拍了下他肩:“行了,一会儿办完事,赶紧打车过去约会,车费我出。”
林屿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瞧着孩子害羞的,你就是该早恋的年纪没早恋......”何焱忽然捂着肚子,“诶,刘二厕所在哪儿?”
“出门左拐。”
何焱弯着腰小跑了出去。
只剩下林屿,他很不自在地站了起来,样子呆呆傻傻。
刘二打量了他一眼,脸上不明显笑了一下,继续认真开锁。
过了会儿,林屿接到何焱的电话,那头咆哮:“纸,给我拿点纸来!”
林屿站起来礼貌地问刘二:“你好,有纸吗?”
“拿去,出门左拐。”
“谢谢。”
走出门,林屿回头往屋内看了一眼,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心头有点没由来的心慌,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事实证明他是想多了,林屿和何焱回来的时候,刘二已经把保险柜打开了,人没跑,东西也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一个手镯,一块雕刻精美的玉佩,看起来的确价格不菲。
“哟,瞧瞧什么叫手艺人,”何焱用胳膊肘碰林屿,“给钱。”
“哦哦哦,”林屿从口袋掏出钱包,动作停了一下,偏头悄悄问:“多少?”
何焱从身后比了个“二”,眼看林屿抽出两张红色钞票准备递过去,急得何焱直跺脚。刘二却说:“不用了,举手之劳。”
何焱喜笑颜开:“改天请你吃饭。”
两人就这样悬着的心算放下了一半,林屿又看了眼时间,接下来,只要顺利把东西卖了,敢去赴约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何焱正在电话里给罗文龙交代,刚好走到一处亮光下,林屿把玉石拿出来透过光线看,果然是顶级的帝王绿,整块通透无比,一丝杂质也没有,他不禁唏嘘,这要是放拍卖会上得值多少钱?
看完玉佩,他又拿出镯子看,这镯子的成色乍一看是真不错,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就是,就是完美的像假的,反正林屿在小姨店里买翡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
“你放心,能搞定,一会儿就把钱给你带回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空气发生短暂地凝固,连电话那头的罗文龙都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没事,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被挂电话的罗文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手机,对着墩子怂了下肩。
何焱匆匆挂了电话,看了看林屿,又低头看地上。
林屿也呆了几秒,语无伦次起来:“不是,你你,你撞我干嘛?”
何焱指着地上:“上百万的东西,就这样碎了?下一个碎的是你?还是我?”
“等等,”林屿蹲下细看地上摔碎的手镯,疑惑道,“不对啊三火,这镯子是假的。”
“你确定?”
“你看啊,真正的翡翠就算摔碎了也不会碎成这样,我意思,这明显是玻璃,这点我还是不会分辨错。”
何焱思索一番,骂道:“妈的刘二!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一定是他把东西换了,回去找他去。”
“啊?他还能不跑吗?”林屿一脸苦大仇深。
“能跑多远?孙悟空还能跑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吗?”
冤家路窄,刘二也是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发现,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门就被撞见了。
何焱看着他笑:“提着这么多东西去哪儿啊?”
刘二没有说话,丢下多余的东西转身就跑,一个健步飞奔,半个身子蹦上了墙,何焱反应也很快硬是把他从墙上扒拉下来,林屿也赶紧过去死死抱住大腿。
“放开,放开我!”
“你把镯子偷跑去过好日子,你跑了,我们都得死!”
三人一番纠缠,刘二双拳难敌四手,被两人简单绑起来,死活不承认,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
何焱说:“什么钱都贪,只会害了你。”
“管我什么事?我又没拿。”
刘二露出鄙夷的表情,压根不信会真敢把他怎么样。
林屿又看了眼时间,真耗不起了:“我不去约会,一会儿总得回家睡觉,三火,你想想办法。”
面对这些无赖,林屿是一点辙没有。
两个人好大阵没音讯,这时,罗文龙电话又来了。
“怎么样?”
“龙哥,是这样哈,这边可能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约摸二十分钟后。
“兄弟,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可这东西是我冒风险抢来的,而你却想偷偷坐享其成。”
罗文龙不慌不急,在刘二家院子里慢悠悠地走来走去。
林屿心说:冒风险的人是我才对吧?
刘二嘴硬:“我没拿也没偷,保险柜里原本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我看你他妈不见棺材不落泪。”墩子拔出枪抵住刘二脑袋。
“距离远点行么?别一会儿打出来的火烧着我头发了。”刘二笑,“这玩意我以前卖过,打火机嘛,五块钱一把。”
墩子怒了:“这打火机能断你一条腿信不信?”
“啊!!”
刘二悄悄解开了绳子,不知道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撒满四周,迷糊了几个人的眼睛,拔腿就跑。
嘭“地”一声,子弹穿过迷梦般的空气,画面变得清晰之后,地上躺着一个人,早已侵染在血泊之中。
何焱吓呆了,他虽然以前干过些小偷小摸的事,亲眼看见杀人还是第一次,林屿就更不用说了,双唇发白,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真是好大一滩血,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多血啊......
片刻沉寂后,何焱爆发出刺耳的惨叫。
“啊!!!杀人了!!!他他他,死了吗!啊!!!”
“你他妈给我闭嘴!”
罗文龙气恼,现在死了人,涉及命案,完全出乎一开始的计划,属于意料之外。
“谁的电话在响?”罗文龙咬牙问。
“我,我的。”林屿战战兢兢举手。
“接。”罗文龙用吃人的目光告诫他,不该说的别说。
林屿调整状态,极力控制着恐惧:“喂?”
“林屿,我已经到了,你呢?”
林屿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可能还有一会儿。”
“行,我先自己随便逛逛,你忙吧,一会儿见,拜拜。”
“拜拜,一会儿见。”
何焱颤抖着声问:“现在......怎么办?”
罗文龙抬头扭了扭脖子:“先找东西。”
镯子很快被找到,就藏在刘二身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毕生为了追求钱财而活,是生物本能,可是命没有,真的就什么都没了,人呐,有钱是命,为了钱而丢命,也是一种命。
何焱内心感叹之余,也意识到罗文龙是亡命之徒,得想办法脱身。
“你们俩,本地人对吧?”罗文龙忽问。
两人异口同声:“是。”
“把地上这人抬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埋了?”
“怎么着?要不然顺便多挖两个坑,把你俩一块儿埋?”
林屿仰头望天,这剧情发展似乎再往不可控的方向脱轨,一路上大气不敢出,想到后备箱装着一具尸体,后背一阵恶寒,一头还在心里祈祷,没事的,没事的,把尸体埋了,东西卖了,他们估计就不会继续纠缠了。
可林屿是个普通人,看着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惊恐之余,心里还是难受,那个刘二毕竟也没十恶不赦。
一开始,不是因为他把赵俪禾的事告诉何焱,他就不会去搞敲诈,他们也不会去被迫偷东西,更不会找刘二开锁,现在还要帮忙埋尸体。
以后有机会,一定得给刘二烧个纸,多烧点钱,算了,现在自个儿的生命安危似乎都没保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