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哲放下季清安，阔步上前，挡在刀前面。
刀尖束在他肩膀上方，他没有半分挣扎的神态。
只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带着无奈：“让你消气，也值得。”
江清身体骤然一顿，手腕抬高，眸光冷得像冰。
“你想找死，我还不想因为你脏我的手。”
她军刀后撤，手腕却蓦地被拽住下压。
季书哲一双眼猩红无比：“清清，我知道你气我不护着你，以后……”
江清冷笑一声，打断他：“没有以后。”
“季书哲，你从哪觉得，我们还会有以后？”
“难道你以为我孩子掉了就会嫁给你？异想天开！”
“我要为霍军屹守寡，不管有没有孩子，不管有谁反对，我都会为他守一辈子！”
像是烈火烹了油，季书哲心口的灼烧感骤然加强。
心中的晦暗越积越多，连带握着她手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就那么……喜欢他？”
江清用力甩他的手，却甩不掉，眉宇间满是不耐烦。
手腕被抓着，再度下压，刺穿季书哲肩膀的皮肉，鲜血溢出。
男女力量悬殊，江清再用力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染上鲜红。
“你疯了！”
季书哲眸中激荡出意味不明的漩涡，注视着她。
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不舍与心疼。
可她泛红的眼眶中，除开震惊，只有慢慢的厌恶。
季书哲像是被巨石击中，踉跄两步。
手被江二哥抓住，他攥紧的指尖被一根根掰开，像是和江清的距离。
一点一点，加大到无法回头。
江清终于能收回手，从衣兜中拿出手帕，慢慢擦拭她手中的军刀。
“你们都看见了，他自己发疯，不要道德绑架我，我不听。”
季书哲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会动。
江二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体内怒意达到顶峰。
“江清，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
“书哲都受伤了，你不关心还说风凉话，你顾忌书哲的感受了吗？”
江清冷嗤，反唇相讥：“你们强迫我打胎的时候，又顾忌我的感受了？”
“你真是冥顽不灵！”
江二哥气的浑身都在抖。
“你一味指责大哥指责爸妈指责我们，和所有人都作对，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得到什么好结果了吗？”
“如果不是你那么犟，得罪太多人，霍军屹也不会死！”
这句话，击打的江清心头一颤，险些跌倒在地。
江清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胸口压抑到爆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二哥一怔：“谁还看不出来，所谓的任务就是厂领导的一个阴谋……”
“江小河！”江父怒喝一声，“你闭嘴！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
江二哥不服气嘟嘟囔囔。
“本来就是江清得罪了厂领导，要不然霍军屹也……”
他的声音，在目光触及江清白到吓人的脸色时，彻底停下。
江清身体摇摇欲坠，崩溃捂住嘴，眼泪如雨水般下落。
哭声却被捂在喉咙中，痛感压入骨髓。
她不得不承认，江二哥说的对。
如果不是她冒进，霍军屹的改革不会这么顺利，也不会在还没有根基的时候就被迫面对所有压力。
他不想她受欺负，为了她，才会去……
如果没有她，霍军屹是不是不会……
死？
这些日子以来，不敢想的念头全部被江二哥引上来。
愧疚感几乎要把江清吞噬。
她战栗着，说不出一句话，抱紧霍乐辰，要离开江家。
江大哥堵在她面前：“清清，你不要任性，早点和书哲复婚知不知道？”
江清眸光冷然，隐隐带着警告：“江大海，你以为你的事就过去了？做梦！”
“你别犟。”
江大哥一脸无奈，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总要考虑霍乐辰吧？”
“你可是要上班的，霍乐辰一个人在家，如果出点什么事……”
他欲言又止的话，已经让怀中的霍乐辰战栗不止。
江清忙安抚霍乐辰：“别怕，妈妈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妈妈，我昨天差点就被抓走。”霍乐辰紧紧抱着她，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肩头。
江清被眼泪烫的一激灵，震颤不已。
怒气瞬间冲上大脑，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江大海，你不是人！”
江大哥不为所动：“是我让小河带他走，但我也是为你好！”
“你带孩子生活有多艰难还用我提醒你吗？”
“还有，你光考虑这孩子，书哲和安安呢？你跟他们的感情就不要了？”
“你赌气，也要有点脑子，别分不清轻重缓……”
“啪！”
江清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心口被恨意充满，江清连再看他一眼都嫌恶心，径直抱着霍乐辰走出四合院。
韩冬雪连忙拿着手帕给江大哥擦脸：“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江大哥揉着脸颊，怒道：“她就是这样，别管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顿了顿，他对着季书哲叹了口气：“书哲啊，就是要你再等等了。”
季书哲摸着肩膀渗血的伤口，却比不上心口的半点疼。
眸光晦暗不明：“等复婚后，我请大哥喝酒。”
……
愧疚和愤怒，两种浓烈的情绪如同一把弯刀，搅的江清五脏六腑都血肉模糊。
她深深呼吸，大力敲响街道办公室的门。
“我要举报，举报江大海恶意伤人，打掉我的孩子！”
街道办大娘抬头看她：“江清啊，别跟家里闹了啊，咱们都已经知道你是假怀孕。”
江清微怔。
她的症状，明明可以瞒天过海。
街道办大娘语重心长：“你大哥一早就说看见你来月事，你就别装了。”
呵呵！
江清心中冷笑，原来，江大海早就想好了办法。
先一步从舆论上，彻底阻断她的退路。
“清丫头，大娘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听大娘一句劝，跟家里和好吧。”
“你看看你家这一天三次的闹腾，你不烦，我们居委会都烦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爸妈让你跟季书哲复婚，不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怎么就不理解老人的苦心呢？”
江清被“为你好”三个字刺激的血气翻涌。
她不想说出不好听的话，直接抱着孩子离开。
街道办大娘在后边叹气：“诶！你这丫头！”
往四合院回的街道是江清最熟悉的地方。
可她走在其中，街景却好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
哪怕重生一次，也逃不过压抑到爆炸的憋屈。
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江清闷头往前，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
她刚要说对不起，对方先开口：“江清姐，擦擦眼泪吧。”
江清看着刘怀安脸上爽朗的笑，被吞噬掉的恍惚慢慢消退。
她擦干净眼泪：“谢谢。”
刘怀安：“不用谢，其实我是有事想求江清姐来着。”
“什么事？”
“我们家的房子不够住，江清姐你家就俩人，能不能借我一间？”
江清微怔，刘大娘家上头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很少回家住，刘怀安一人能占半间屋子，怎么会不够……
灵光突然一闪，江清弄懂了刘怀安的用意。
“你是不是怕我们孤儿寡母晚上被欺负？”
刘怀安耸肩：“真是不够住，我小妹想走读呢。”
江清抿了抿唇，点头：“好，我借给你。”
刘怀安住进霍家的消息很快在四合院传开，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江清和刘怀安都不在意。
却不知道，这流言已经传到某个边陲小镇。
小镇上，霍军屹查看接到的电报。
电报内容十分简洁。
——你家已经住了别的男人，任务再不完成，你媳妇就要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