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回头：“跟我回家说。”
季清安不动，执拗要求：“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你看完病，我就告诉你。”
江清思忖片刻，和他一起前往医院。
路上，季清安小心翼翼抓住江清的手。
江清忍了忍，没有甩开。
季清安抬头看着她：“江清，对不起。”
江清没理他，径直朝前走。
“我经历了才知道，芊芊小姨有时候总好心办坏事，没人相信自己，是挺难受的。”
“我被冤枉的时候最恨爸爸，你之前肯定最恨我跟爸爸，对不对？”
江清甩开他的手，眉眼疏离又冷淡。
这一瞬间，却没有被理解的欣喜。
反而在心口缠了一圈一圈的棉线，勒的发闷。
人呐，就是板子打在身上才会知道疼。
她曾经挣扎过，宣泄过，反抗过那么多次。
可每一次，季书哲和季清安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说她小气，说她泼辣，说她脾气坏，说她犟驴。
季清安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她不恨他们。
她只觉得，他们麻烦又恶心。
“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走人。”江清抿唇，声线裹着冷意。
季清安捂着嘴，小脸上满是惴惴不安。
江清没理他，按照他的要求做过检查，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胃部的老 毛病。
把检查报告递到季清安手里，江清心跳加速：“现在可以说了吧？”
“妈妈。”
季清安垂着头，低声唤她。
像是重锤狠狠撞击江清胸口，江清捂住发涩的心口：“我不是你妈妈，你还是叫我江清。”
季清安眼泪汪汪看着她：“可是我想说。”
“说完就告诉我吗？”江清挑高的眉眼透着不耐烦。
季清安心口像是中了一箭，抽噎着点头。
“我想说你做妈妈很棒，你不在我很不适应，如果有机会，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江清回答的斩钉截铁。
冷淡看着季清安不断往下掉的眼泪。
残忍戳破他所有幻想：“你不适应，只是没有人像我一样完全围着你转。”
“如果陆芊芊和以前一样不上班，全天都等着伺候你，你就不会再说这种话。”
“季清安，我和霍军屹感情很好，比你爸爸更好，他也比你爸爸负责。我不会回去，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季清安心头涌起阵阵慌乱，大声喊出来：“可是他已经死了！”
脑内一阵眩晕，江清扶住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
嗓音嘶哑干涸：“你……你说什么？”
“霍叔叔已经死了。”季清安扶住她，“我听继爷爷和人说，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伏击。”
“车队里面，无一人生还，连一个传消息的都没了，要不是有人路过闻到血腥味，还发现不了车子。”
江清仿佛听见刀子扎进自己心口，在五脏六腑中搅动，痛不欲生。
她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四合院走。
季清安跟在后面，连忙拽住她：“你要去哪？”
江清浑身的血液好似被抽空，浑浑噩噩，甩开季清安的手。
“他不会死，他还要回来护着我……”
每说一个字，刀锋就会在心口再次搅动，搅得她鲜血淋漓。
霍军屹死了？
霍军屹怎么能死呢？
她都还没有同意和霍军屹假戏真做，他怎么能带着执念离开？
心口一寸寸沉下来，江清豁然拽着季清安的衣领：“你骗我的，对不对！”
季清安被吓到，脸色苍白：“我没有。”
“江清，我没有骗你，继爷爷说物资车找到，是被拦路的山匪抢走，那些人在深山老林里，为了不暴露，会杀光车里所有人，以前也杀过好多人。”
江清眼泪不住滚落，手上劲道一松，却喃喃自语。
“霍军屹不会死，他有野外作战经验，没有车，没有物资，他也能活着走出来，他可以……”
季清安不忍心打断她。
只能跟在她身后，看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干呕不断。
在四合院门口，季清安看到季书哲，连忙跑过去：“爸爸，你告诉江清，霍叔叔死了，我没有骗她。”
季书哲阴沉的眸子扫过江清满脸泪痕。
“已经发现尸体，在山林里，被动物啃噬的不成样子……”
“你说谎！”
江清豁然抓住季书哲的肩膀，用力摇晃，情绪渐渐失控。
“看不到样子怎么确定是霍军屹？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他不会死，他才不会死！”
季书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清如此歇斯底里。
上一次，还是在他头一次维护陆芊芊，江清情绪失控一晚上，他为了让她反省，和她分居。
可这次，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季书哲眉眼渐渐沉没，危险而凛冽：“江清，你冷静点……”
“确定身份了吗？”江清强迫自己平静，眸光森寒而压抑，“我问你，确定了吗？”
季书哲后撤一步：“还没有。”
“现场几个人，人数对的上吗？”
情绪稳定下来后，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办冒出来。
“物资车全部被找到，还是只有几辆？”
“厂里确定之后要发抚恤金，我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所以，现在只是失踪，对不对！”
季书哲沉了眉，声音骤冷：“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江清放开他，“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没有找到确切的尸体之前，我绝不会相信霍军屹已经死亡。”
她推开季书哲，回后院抱着霍乐辰往外走。
季清安跟在她后面：“你去哪？”
江清头也不回：“打听消息。”
她记得霍军屹有几个战友在各个岗位上，她要找他们帮忙。
季清安快跑几步，双手撑 开拦在她面前。
大声质问：“霍军屹对你那么重要吗？你应该在乎爸爸！只应该在乎爸爸！”
江清侧眸，看向身后阴影处的季书哲。
唇角扯了扯，声音里染着讥讽。
“你之前口口声声给我道歉，却并不在乎我，对吧？”
季清安忙摇头，气的小脸通红：“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不在乎我在乎的人！”
江清掷地有声。
“如果在乎我，就会替我着急，怕我伤心，而不是否定我，打压我的情绪，你懂吗？”
季清安眼中露出迷茫。
江清不再理他，抱着霍乐辰匆匆离开。
季清安留在原地，眼泪不住往下掉，季书哲走过来抱住他。
季清安环住季书哲的脖颈：“爸爸，妈妈在乎霍叔叔，我们要帮她打探消息吗？”
季书哲揉揉他的头：“她强词夺理，想让你找我和你继爷爷帮忙。”
“可是……”季清安抽噎着，“她很着急很伤心，我们真的不帮忙吗？”
季书哲凝望江清的背影，一言不发。
……
另一边。
江清找到之前在霍军屹办公室见到过的老领导。
老领导在市公安局当局长，给江清倒了一杯水。
“小霍的任务，也有我们的参与，他如果平安，会和我们报备。”
江清满怀希冀：“那您收到消息了吗？”
老领导沉闷摇头：“没有，三天前，内部电台收到最后一条求救信息，就杳无音讯。”
霎时间，江清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