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爱季书哲的江清已经死了。
死在他们亲手送她去的劳改农场,死在日复一日肉体折磨下的期盼中,死在他最后嫌弃的目光中。
再来道歉,已经毫无意义。
江清盯着季书哲冰冷的脸色,摇摇头:“好好养季清安,免得养出一个白眼狼。”
这是她最后的忠告。
她推开季书哲,径直走开。
走动的身后,她听到季书哲摔倒的声音。
好像被她轻轻一推,就卸掉全身的力道,吸走所有血液一样。
江清垂眸,眸中是说不出的好笑。
她在乎的时候,卖惨对她有用。
她已经不在乎了,他的死活,她毫不关心。
……
季书哲回到中院。
陆芊芊正好从他房间出来,怀里还抱着脏衣服。
季书哲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眸像是被怒火映红,语调阴狠,杀意浓厚。
“不许再进我房间!”
陆芊芊吓得瑟缩脖子:“书哲哥哥,我在帮你洗衣服啊!”
“不需要!”
季书哲一把夺过,声音冷戾。
“不许进我房间,也不许接触安安,安安不需要你照顾,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江清最后的那句话,恍若一个魔咒戴在他额头。
只要想起,就收紧发胀,痛不欲生。
“如果让我发现你接触安安,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季书哲心口积郁,话也尖锐的失去分寸。
安安污蔑过江清,安安还因为陆芊芊推倒过江清,更一而再再而三闹着不要江清这个妈妈。
她心灰意冷,他可以慢慢来。
安安离开陆芊芊的影响,仍然会变成江清最喜欢的小孩。
他们一家三口,也能回到从前。
他坚信。
“书哲哥……”
陆芊芊眼泪噙在眼眶中,欲坠不坠,格外惹人心疼。
换做原来,季书哲一定会安慰她,心疼她。
可现在,他心中只有江清生气的原因,完全不愿意陆芊芊再节外生枝。
陆芊芊见眼泪都没了作用。
恨恨攥住衣角,眸内屈辱一闪而过。
却仍然强装懂事说:“我以后不会了,我明天上班就去问宿舍,我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后帮你洗一次衣服。”
她把衣服放到水池边:“对不起。”
季书哲盯着陆芊芊的背影,眉头皱的死紧。
是他话说重了。
可他顾不上,他需要江清回来。
……
陆芊芊哭着跑出四合院。
成功听到晒太阳的大娘议论纷纷。
想到晚上江大哥江二哥心疼她的场面,忍不住勾起唇角。
才勾了片刻,忽而撞上一个人。
陆芊芊下意识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抬头,却愣住:“是……是你?”
眼前的人,身着深蓝色中山装,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包,腕上一块崭新的手表。
身后,还拉着一个极少见的行李箱。
陆芊芊眼眸转了转,差点笑出声。
真是瞌睡就来枕头,她知道怎么让江家人打消对她的怀疑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十年前,津市,我跟我姐姐救了你。”
男人思忖片刻,推推鼻尖的眼镜,恍然大悟:“你是那个小女孩!长这么大了?”
十年前,他经过河边,不小心失足落水。
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女孩救了她。
眼前的人,虽然长开,仔细看看,依稀还能看到小女孩的影子。
他还记得小女孩央求姐姐带他回家。
不过被他姐姐拒绝。
后来他撑不住昏倒,醒来在医院,身边只有公安。
“当年我想谢谢你们,你们怎么走的那么快?”
陆芊芊状似为难:“我求姐姐救你,带你回家,不过姐姐……姐姐应该是担心名声不好,所以我们就走啦,不过我有跟公安说,你肯定会得救的。”
她说的含含糊糊,男人和当年自己的记忆对照,对她姐姐先生出几分恶感。
见死不救,令人不齿。
“你也住这吗?正巧,我妈最近也住这边。”
最近才来的,也只有霍母。
陆芊芊眼前瞬间一亮,本来想找个冤大头摆脱嫌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她抽抽鼻子:“原来住,现在……”
她欲言又止的,霍二哥着急:“有话你就说,你救过我,我能帮肯定要帮忙。”
陆芊芊抽泣:“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宿舍也没申请下来,我想看看,有没有地方能租房,可是我没有钱,我的工资都上交姑姑给表哥娶媳妇……”
霍二哥正义感上来:“这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出去住多危险!”
“谁让我寄人篱下呢?大哥,你赶紧进去吧,我先去找房子了。”
陆芊芊作势要走。
霍二哥如她所愿叫住她,给她开了招待所。
路上,陆芊芊明着闲聊,却暗地说了很多江清的坏话。
霍二哥安顿好她,回到四合院找到霍母后。
霍母激动地给他介绍:“建柏,你十年没回家了,还认识你弟弟吗?”
霍二哥很高兴:“那咋不认识呢?军屹都转业成副局长了,真有出息!”
“这是军屹媳妇,江清。”霍母兴高采烈。
霍二哥的脸色却一下耷拉下来:“你是中院江家的闺女?”
江清不明所以:“已经断亲了。”
霍二哥目光陡然泛起寒光:“不忠不孝,挺能哄人。”
霍军屹沉声:“二哥,这是我妻子。”
江清也冷下脸:“我忠不忠,孝不孝,跟你没有关系。”
霍母拍了霍二哥一巴掌:“霍建柏,你是不是在外头听老娘们瞎叭叭了?”
“清清跟江家断亲,那是江家作恶多端,清清被逼无奈,你乱说啥呢!”
霍二哥冷嗤:“断亲是江家的做。”
“那她嫁给军屹还要霸占着前夫,也是别人逼她的?”
霍军屹眸光危险冷戾。
“霍建柏,你要再说我妻子的坏话,就滚出去,我不认你这个二哥!”
霍二哥急了:“你就是傻子!被这个女人当狗玩!”
“年少夫妻,没出轨没家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气前夫,就你傻乎乎把这种女人当个宝贝!”
霍军屹眼眸晦暗,嗓音更是冷:“滚……”
才出口一个字,就被江清拉住。
江清站到他前面,眉目如山涧清雪,腔调也不阴不阳。
“本以为二哥在保密部门工作,不会和长舌妇一样听风就是雨,今日一见,让我对保密部门的向往也少了几分。”
霍二哥火冒三丈:“你说我是长舌妇?”
“我没说。”江清微笑,“二哥自己承认的。”
“牙尖嘴利!”
霍二哥想到因为江清被赶出家门的陆芊芊,又盯着自己为了她坐轮椅还被哄骗的弟弟,和任劳任怨承担所有家务的老母亲。
怒从心头升到发顶,瞬间冲破理智。
抬手就要给江清一巴掌。
江清躲闪不急,眼见就要被破风一样的巴掌糊到脸上。
身前蓦然一挡。
江清瞬间愣住,难以置信。
旋即就是狂喜:“霍军屹,你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