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瘫坐在地上，身边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下来。
耳边杂乱的喧嚣全部消失，所有感官都集中在眼眸中。
死死盯着面前的霍军屹，不敢眨眼，怕是她的幻觉。
“死小子，你还活着！”
直到霍母高昂的哭声响起，江清的感官才慢慢恢复。
她几乎是冲到霍军屹面前，双手颤抖触摸他的脸颊。
实体，温热。
眼泪终于姗姗来迟落下来，像是江清重新回到胸膛里的心脏。
“霍军屹，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一句话说不完，江清已经泣不成声。
霍军屹看着哭泣的江清，心头像是被细绳拧着，堵得发涩。
刚刚，他看到江清被推倒在地上，顾不得爬起来，只牢牢抱紧他的军装。
回来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土崩瓦解。
这一刻，他只想把她抱在怀中。
可在他伸手的时候，江清却后退一步，抽噎问：“你……你的腿……”
刚刚被情绪冲击的支离破碎的脑子重新粘连，江清才发现，霍军屹坐在轮椅上，双腿似乎不能动弹。
霍军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苦笑一声：“回头我告诉你。”
他示意江清把他推到唐科长面前，目光锐利如鹰隼。
唐科长感受到一股渗人的吓破，下意识缩了缩头。
“霍副厂长，你没死？”
霍军屹声音冰冷：“回头告诉你的主子，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死，你们也收不走我家的房子！”
唐科长眼神躲闪，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我们都是按照规章办事……”
“规章？呵！”
霍军屹锋利的瞳孔氤氲着不屑。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就是污蔑！”
“我在外险象环生，差点牺牲，你们就这么对待我的家属？”
“租房，作风有问题，给你们的胆子把一顶顶大帽子扣在我妻子头上？”
唐科长狡辩：“我们收到举报信，只能调查……”
“我现在说，我也收到举报信，是不是应该把你们保卫科从上到下撸一遍啊？”霍军屹怒极反笑。
这笑没有丝毫温度。
冻得唐科长哑口无言，不敢强词夺理，只嗫嚅说：“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那你就回去转告你的上级，这件事我不会算了，让他等着调查处分吧！”
说完，霍军屹看都不看唐科长一眼，冷声：“还不滚！”
唐科长脸色惨白，战栗着招呼：“我们走。”
他们走后，邻居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恭喜他死而复生。
“军屹你可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清丫头为了给你守寡，还假装自己怀孕了。”
“你不在，清丫头受苦受罪的，人看着都瘦一圈，就这，也坚决不肯离开！”
做事的时候不觉得，被大娘们这么一说，江清耳朵有点红，进屋给大娘们拿了把糖。
“死而复生，沾沾喜气。”
把闹哄哄的人群打发走，江清感谢了送霍军屹回来的干事。
霍军屹介绍：“这是市公安局邢国辉邢队长，我的战友。”
江清和邢队长道谢。
邢队长摆手：“以后老霍是我上司，我这不来巴结他了吗？”
江清留他吃饭，邢队长不肯：“你们肯定有话说，回头我肯定白吃白喝。”
屋内，只剩下自家人，江清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思绪，几乎是扑上去，双臂环抱霍军屹的脖颈。
语调哽咽：“霍军屹，你之前说的假戏真做，我批准了。”
霍军屹脊背倏而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汹涌的喜悦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吞噬了他，刚毅的眉眼泄出一点晶莹。
颤抖着双手，回抱江清。
感受到精壮的肌肉揽住自己，江清才终于有了实感。
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和憋闷都涌上心头，层层叠叠化成失而复得的喜悦。
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却抽噎着抱的更紧。
屋外。
季书哲看着这一幕，心口像是被万箭穿过，脸色骤然阴森下来。
“恭喜，平安归来。”
他嘴上恭喜，声音却阴沉，打破江清和霍军屹相拥的温馨。
江清站直，抬眼看他，眸内满是冷漠的恨意。
“没有如你所愿，真可惜呢。”
季书哲心口积郁已久，眸色更是黑沉的可怕。
“江清，我再说一次，和我无关。”
“文字游戏我玩不过你，但……”
江清话没说完，被霍军屹拉了一下，腰上多了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
江清一愣，就听霍军屹沉稳的声音夹着冰响起。
“我不会让江清同 志重蹈覆辙，也请季主任不要一直骚扰我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被他重重咬下，野兽一样的宣誓主权。
季书哲垂在一侧的手掌攥到发白。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剁了那只放在江清腰间的手上。
“未来，谁说的准？”
江清想怼他，就听季书哲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重新响起。
“但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季书哲说完就走，江清看着他后背，眉头拧成一个结。
“清清，快把混小子推进来，把他扒光换身衣服去去晦气。”
霍母的大嗓门打断江清的思绪。
她连忙推着霍军屹进去，伸手要去脱霍军屹的衣服。
扣子难解，江清的指尖不免碰到他突起的喉结，脸不由得一红，解扣子的速度更慢。
若有似无毫无章法的触碰最要人命。
霍军屹一双眼眸起了大雾，伸手按住江清努力的手，声音嘶哑暗沉到不像话。
“行了。”
江清不解看着他。
霍军屹被体内流窜的热意逼得难受，强忍着笑道：“我回来的时候换过衣服。”
江清和霍母终于停止去晦气这一项工作。
霍母一拍霍军屹的大腿：“赶紧交代，腿是断了还是裂了，什么时候能好？”
霍军屹眸色沉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声音沙哑：“这次任务，是要抓出机械厂内部对军动手脚的蛀虫，我们没料到对方有手榴弹。”
江清喉间发干，心脏突突燃起恐慌。
她拉开霍军屹裤腿。
但裤腿下方，是一双完好无损的腿。
霍军屹的情绪因她的动作淡了不少，笑着解释：“没有炸掉，都是真的。”
“我的腿是因炸弹冲击波导致的震荡损伤，丧失了知觉。”
听起来，没有断腿严重。
可实际上……
霍军屹黯然：“医生说，损伤的是经脉，没有复原的可能。”
他声音越来越小，难掩苦闷：“也就是说，我，变成了个废人。”
江清呼吸一窒，凉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