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芊芊撒谎来京市看病也小半年了，当地的知青办给京市发函，要他们来捉芊芊下乡。”
“幸好江清闹离婚，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说服她呢！”
江清脑子里像是塞了棉絮，昏昏沉沉。
大哥……
大哥怎么会这么对她？
大哥明明最疼她，就连陆芊芊过来之后，也都一视同仁，甚至还在她受委屈时安慰她，开解她。
就算上辈子她进了劳改农场，被所有人唾弃，大哥也从没放弃过她。
怎么会……
“我可以和芊芊假结婚。”季书哲的声音略冷，“但只能是假的。”
江大哥含着笑意。
“当然，要不是知青办催得紧，这次机械厂招工也只要家属，我还舍不得芊芊承受流言蜚语呢！”
“不过，清清也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也能好好的。”
“等芊芊实习期过了，就把她接回来，户口暂时回不来也不要紧。”
“这满打满算就一年，清清户口回不来，没口粮，吃饭就得求着，加上在乡下吃了苦，多少能磨磨她的性子，让她懂点事，省得整日任性妄为，闹天闹地。”
江清这才恍惚想起来，匿名信中提到过机械厂招工。
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被扔进劳改农场，季书哲的名额也因为有她“拖累”被取消。
她忍不住哂笑。
心猛地泛起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撕开。
当初江二哥要下乡时，一家人在她面前愁云满面，担心农活繁重，担心酷暑难捱，担心赚来的工分填不饱肚子。
到了陆芊芊，更是即便装病也要逃避。
可换做是她，用词却变了。
磨磨性子？
她不知道她的脾气有什么要磨的。
照顾孩子，孝顺父母，包揽家务，只是因为没有如他们所愿处处忍让陆芊芊，就需要吃苦受罪，没尊严的求着他们给口饭吃。
满屋子她的家人，无一人开口阻挠。
甚至想出这个“绝好”办法的人，就是她满心满眼信任的大哥！
江清不着痕迹抹掉眼底残留的泪痕，眼底有幽黑的光在汇聚。
她离开四合院，去了知青办。
“我要举报！”
知青办的工作人员看给她倒了杯水：“你举报谁，慢慢说。”
江清眸中挂着冷意：“举报我的表妹陆芊芊，她半年前做了假病历逃避下乡，津城知青办应该已经给你们发过函。”
工作人员翻找了下，冲问询的人点点头。
江清抿了一口水，把自己的离婚证明拍到桌面上。
“她已经提前得知你们要去抓她下乡，逼迫我和丈夫离婚，预备通过假结婚的方式继续逃避下乡。”
把江家人的计划说个清楚。
末了，江清提醒：“抓捕计划越快越好，我预计他们很快就会领证。”
领证后，不属于待业青年，就不归知青办管了。
工作人员严肃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几个人往外走时，女同 志同情地看了眼江清：“我们会为你保密，不让你丈夫家人知道是你举报的，事后，你还可以回家。”
“不，不用保密。”江清站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要亲眼，看看耍尽心思的陆芊芊如何落空。
也看看她的好家人们痛彻心扉的模样！
……
四合院。
季书哲和陆芊芊正往外走，迎面被工作人员拦下来。
“陆芊芊和季书哲对吧？我们是知青办的工作人员，根据群众举报，陆芊芊意图靠假结婚逃避下乡，你们都进去，我们要了解情况。”
陆芊芊的脸色瞬间白的像纸，藏到季书哲身后：“书哲哥。”
季书哲蹙眉护着她，冷锐的目光射向江清：“是你举报的，是不是！”
江清淡定回答：“是我。”
陆芊芊瞬间红了眼眶：“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说谎啊！”
她抽噎着，委屈巴巴看向工作人员：“我身体很弱，要下乡之前几次昏倒，才来京市治病，我有医院开的病历。”
“病历呢？”工作人员没有如她希望的那样怀疑江清，反问道。
陆芊芊哽了下，往院内走：“我给你们拿。”
江清落后一步，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却突然被季书哲拉住。
季书哲横眉冷对，语气冷戾：“江清，离婚是你提的，闹大收不了场就把芊芊拉出来做挡箭牌，你怎么这么恶毒！”
“季先生，我们离婚了，如果你再纠缠，我不光会举报陆芊芊，还会告你耍流氓。”
江清甩开他，冷嗤一声。
“到时候，记得让你继父给你找一个离陆芊芊下乡地点近的劳改农场，方便你近身照顾。”
季书哲死拧的眉头微微放松，高傲道：“你吃什么醋？我不过当芊芊是妹妹！”
江清噎了一下。
像是不小心吃到屎，恶心的反胃！
她抬脚就往里走，工作人员已经拿到陆芊芊的病历。
病历还是半年前造的，病情为呼吸道疾病，需要卧床吸氧。
“我看你现在挺好的。”工作人员把病历折起来。
陆芊芊双眼瞬间通红，无助地看着季书哲。
季书哲顾不得和江清生气，连忙过去递烟，解释：“已经治好了。”
“那就是可以下乡了。”
工作人员拒绝季书哲，一左一右拉住陆芊芊。
陆芊芊连忙说：“我要结婚了！我结婚就不算待业青年。”
她指着季书哲：“他是机械厂的职工，我们刚刚就准备去领结婚证。”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季书哲身上。
季书哲脸上火辣辣的，尤其被江清看着，本应该理直气壮的话更加磕绊：“……对。”
“双喜临门啊季先生，恭喜。”江清语气平静往他心上戳冷刀子。
周围邻居立马哄堂大笑：“离婚再婚一天办，小季你效率挺高啊！”
季书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层出不穷的起哄声中，恨意搅动着他的大脑。
都怪江清。
如果不是她吃醋，根本不会闹得这么大！
他刚要开口，就听江清冷冷提醒。
“我记得这几年的规定是一家必须有一个下乡，不得以结婚等理由逃避，对吗？”
江家人和季书哲的视线如利刃一样刺向江清：“闭嘴！”
陆芊芊也哭哭啼啼：“姐姐，你生病我照顾，你忙碌我给你送饭，在你生气的时候还跪着给你道歉，你就这么讨厌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江二哥尤其火冒三丈，厉声喝道：“江清！你再胡说八道，全家人都不会认你！”
江清看向他，目光倔强带刺，像一把浸了冰霜的利剑。
“那就断绝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