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陆芊芊连忙上来，软声劝，“安安不可以这样和爸爸说话哦！”
“爸爸只是怕安安学坏了，在教育安安，从来没有要赶走安安的意思。”
季书哲胸口郁气一窒，眉眼冷下来：“果然，跟着江清能学什么好？”
“别的学不会，曲解好意的本事一学一个准。”
“既然你那么不服气，就给我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道歉了，什么时候才准吃饭睡觉！”
陆芊芊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不忍的神情：“还是小孩子呢，说说就算了，惩罚太重，小孩到时候该误会你是坏爸爸了……”
“他敢！”
季书哲扯住季清安的脖领，把他拎到书房，监督他面壁。
还特意问了句：“会道歉吗？”
季清安小脸气的通红：“我没错，我不道歉！罚就罚！”
季书哲脸色晦暗极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江清。
看到江清在他要她给陆芊芊道歉后，红着眼睛说陆芊芊居心叵测，绝不道歉。
哪怕接受惩罚，也不肯说一句软话。
眼前仿佛出现江清被送进劳改农场时，通红的眼眶和浓烈的委屈不甘。
他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是被气的吗？
明明没有发生过江清被送进劳改农场的事情，为什么他脑海中的画面这么清晰？
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格外难捱。
“季清安，看来是我以前管你管的太少了，让你继承了江清的臭脾气！”
抛开脑子里没有发生过的画面，季书哲目光晦暗：“你就给我好好反省！”
整个下午，季清安都面对着书房的墙壁罚站。
小孩站的双腿打颤。
江家人进进出出劝过好几次，都被季书哲赶了出来。
刘大娘偷偷问江清：“看着书哲惩罚孩子，你不心疼啊？”
江清眸光晦暗，语调却平静：“谁的孩子谁心疼，说过断绝关系，我就不会多管闲事。”
刘大娘叹息一声：“唉！”
要不是被伤的太狠，哪有当妈的，能舍得跟孩子断了关系呢？
……
夜。
江清没有再打听季清安的事情，躺在被窝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里的画面分成两半。
一半是小小一团的季清安甜甜冲她笑着喊“妈妈”。
一半，则是上辈子，季清安厌恶的眼神。
两个画面不断冲击她脑海，把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冲击的支离破碎。
“坏女人！”
“江清！”
“妈妈！”
“你开门！”
门口小孩的喧哗声不断传入脑海。
江清蹙眉睁开眼，正好和霍军屹四目相对。
霍军屹替她拿出棉袄：“季清安在外边，你想出去的话，去吧。”
江清心头一暖。
在面对江家人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干涉她的决定，哪怕，她今天要把季清安接过来，他也会默默支持。
想了想，江清又躺下：“别管他。”
“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季清安却不依不饶拍着玻璃，“江清，你给我开门啊！我离家出走了！”
“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吵得人难以入眠。
“安安啊！大半夜的，你叫什么？赶紧回家吧，别再吵了，小心大娘揍你！”
江清听到隔壁李大娘的声音。
但季清安不依不饶，一副江清不开门，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江清忍无可忍，拉开门，不耐道：“烦不烦？”
季清安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小脸上满是泪痕，哽咽告状。
“江清，他们都欺负我，爸爸让我道歉，罚站，还不给我饭吃。”
“我跟着你好不好？你离开了我才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妈妈。”
江清心底，一棵藤蔓瞬间破土发芽，穿透她的心脏。
这句话，她等了一辈子。
在劳改农场的两年，再苦再冷再疼，她都能咬牙坚持。
只是想等到这句话。
可等这句话的江清，已经死了。
她垂下的眸中难掩伤痛，语气却格外平静冷淡。
“你不是说，我不配做你妈妈，你终于等到陆芊芊做你的妈妈了吗？”
两辈子，季清安都说过这句话。
江清一根一根扒开他的手，蹲在地上，隔着一层泪雾，和季清安四目相对。
“人，要对说过的话负责。”
季清安被推开，失重坐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冷意。
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像是泡在冰窟窿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只会通红着眼看江清：“可是我后悔了，我想要你做妈妈，我不想要芊芊小姨了，好不好？”
江清没有回答，看着他身后追过来的江家众人，眼底又黑又冷，带着讽刺。
“听到了吗？孩子的心声。”
季清安僵硬回头，看到陆芊芊掉了眼泪，瘪瘪嘴，十分委屈。
“你哭什么呀？你没有给我做新衣服，买大白兔，我都没有哭。”
“季清安，你芊芊小姨天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怪她！她是没给你洗衣服，还是没给你吃饭？你要这么说她？”
江二哥怒火中烧，“真是跟有些人学坏了。”
“有些人”江清后撤一步，就要关门，不想参与他们的破事。
却被季清安拉住，可怜巴巴看着她：“芊芊小姨给我洗衣服，但是衣服不干净，我都被同学嘲笑了。”
“我吃的饭都是姥姥做的，连我夜里肚子饿，芊芊小姨都让我忍一忍。”
“从江清离开后，芊芊小姨也没有再带我出去玩过……”
“呜！对不起安安，是我上班忽略了你。”陆芊芊痛哭，打断季清安的控诉，“我太累了，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一定改，好不好？”
江二哥把陆芊芊拉到身后：“光我就知道，上次芊芊带你去吃你想去的国营饭店，你还住院了，是不是？”
“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真是该好好教训了，免得以后和某些人一个臭脾气！”
季清安百口莫辩，急的去拉江清的衣摆，求救似地看着她。
江清想了下，清了下嗓子：“你芊芊小姨哭得这么可怜，还跟你说软话哄你，你怎么能欺负她？”
这句话，完全点燃了季清安的委屈。
他怎么欺负人了？
芊芊小姨嫌弃江清做的不好，现在却还不如江清，他不能提意见了吗？
现在，倒是所有人都说他的不对。
连江清都这么说！
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故意说我……”
江清摊手：“你经常这么说，我以为你喜欢听呢！”
季清安胸口发闷，垂着小脸说不出话。
陆芊芊怕季清安倒戈，连忙趁着江清没有拉拢他的时候，拉住他的手往外拽：“好了别哭了，芊芊小姨以后改，好不好？”
季清安垂着脑袋，胸口被憋闷绝望填满。
“等一下，你可以留下来。”
突然，江清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
季清安难以置信回头看着江清：“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