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脸，不确定问：“江小河，你看清楚，我是江清，不是陆芊芊。”
江二哥眉心忍不住蹙起：“我知道，不用你说。”
他三两步过来，江清又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江二哥感觉这戒备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上。
他一时竟然不敢看那双眼睛。
江二哥轻咳一声：“清清，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说，不要这样。”
江清的背篓里，江家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在里面。
有些东西，甚至连他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在哪。
他伸手去拿背篓，又被江清按住。
江二哥怒火烧起来：“江清，我给你面子了，你为什么非要闹大？”
“闹大，呵！”
江清冷漠地瞥过江家每一个人，眸中满是厌恶。
语调更是如寒冰似的冷。
“我只是按照大哥的一家人理论做事。”
“怎么？陆芊芊偷我成果的时候我就要顾及一家人不计较，我在家里拿点东西就又成了任性过分？”
“偷成果？”
江二哥头皮猛地炸开，心口发闷。
觉得他刚刚的怒火尤为可笑。
他回头去看陆芊芊和江大哥。
江大哥冷着脸，把看热闹的邻居轰走，关上门。
语气斥责：“你乱讲什么话！芊芊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江清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脸冷的能结出冰来，声音却不高。
“那你赶我出家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做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千斤更重，狠狠砸在江二哥的脊背上。
江二哥不免想起雨天他的愤怒。
那时，他眼前好似只有哭的可怜的芊芊和可恶的江清。
但明明，芊芊衣角未湿，江清却比乞丐还要更狼狈。
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那是他的妹妹，他们是一家人呢？
“江清！你……”
江大哥怒吼一半，嘴却被江二哥捂住。
江二哥声音闷得发紧：“大哥，偷成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江大哥怒视着他，“唔唔”谴责他的不尊重。
江二哥得不到答案，扭头去问陆芊芊：“芊芊，你说！”
“我……”
陆芊芊从没被这么凶过，吓得眼泪汪汪。
“我可以把署名权还给姐姐！对不起姐姐，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你同意帮我的。”
“我以为，你会愿意用一篇文章的归属，换我正式工的资格。”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立马就去告诉曾副厂长，文章的作者是你。”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江二哥却拉住她。
他责怪不了哭的厉害的陆芊芊，更无法提出让陆芊芊把署名权还给女主。
“事情已经闹到厂长面前，现在换作者，芊芊可能连临时工都保不住。”
“清清，你能不能……”
他不敢看江清的眼睛。
被江清提点之后，他总忍不住把自己放到江清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功劳被抢，又被大哥用一家人绑架……
他嗓音干涩：“算二哥求求你。”
江清愕然一瞬。
她心口泛着点酸，为了陆芊芊，从不低头的江二哥也会道歉。
听到江二哥干涩的语调，江清没有快意，只有说不清的酸楚。
她思忖片刻：“我要钱。”
江清踢了一下背篓：“给我一百块，东西都归你们，我对外也会说文章是陆芊芊写的。”
“一百块！”江母惊呼，“你怎么不去抢？”
江清眸色发冷：“现在买一个正式工作起码三五百，还不一定能有人愿意让。”
“反正我随意，你们自己商量。”
江大哥闭上眼睛捋了捋气，咬牙切齿问：“你确定不会再纠缠芊芊？”
江清点头：“我会把写着思路的草稿也给她，让这篇文章完全成为她的东西。”
“行。”
拿了钱。
江清就把江家的东西还回去。
把草稿送给陆芊芊，江清勾出一个笑，黑眸深沉：“你又得偿所愿了。”
陆芊芊接着草稿，却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回屋，翻来覆去把那篇报道看了又看，还对着草稿进行揣摩。
确保万无一失，才长长出一口气。
一百块，她转正后三个月也就赚回来了，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之后的几天，江清果然没有再提起专题报道的事情。
陆芊芊拿着草稿，在宣传部吹嘘她的写作思路，江清依然无动于衷。
直到厂报发行，江清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说话。
“陆芊芊，曾副厂长找你。”王主任跟陆芊芊一块去曾副厂长办公室。
王主任笑道：“别紧张，肯定是要表扬你。”
陆芊芊强压住激动：“都是王主任栽培的好。”
两人喜气洋洋进了曾副厂长办公室。
迎面就是一份报纸摔在脸上。
曾副厂长脸色阴沉：“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主任捡起报纸，脸瞬间绿了：“这……这不是我们……做的。”
陆芊芊连忙探头去看。
扼住她喉咙的手瞬间收紧，她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报纸的段落后，有一句藏头诗。
“智障领导，形式主义，不干人事！”
陆芊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厂长，我没有写过……”
“还在推卸责任！”曾副厂长厉声呵斥，“内容是你们送上来的，排版更是你王富贵一手掌握，现在跟我说不是你们做的？”
“那你们说，这应该怪谁！”
王主任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陆芊芊眼泪也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可在江家无往不利的眼泪，只能成为曾副厂长怒意的催化剂！
“哭什么哭！我又不是不讲理的领导，你骂了我，还想让人以为我欺负工人是吗？”
陆芊芊连忙摇头：“不不。”
猛地，她想起江清把草稿交给她那个眼神。
立马大声申辩：“是江清！是她故意害我们的！”
曾副厂长目光锐利扫向二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陆芊芊主动交代了她跟王主任抢功的全过程。
抽噎道：“姐姐在家里就处处找我麻烦，我没想到她会闹到单位，还耽误这么重要的事。”
曾副厂长脸一沉：“叫她过来。”
江清被叫走时，脸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一样。
但江大哥听说这件事，脸色大变，忙跑去厂办找季书哲。
“书哲，怎么办，那篇文章有猫腻，芊芊和江清都被曾副厂长叫走了！”
季书哲沉着脸，看完整篇文章。
声音愠怒：“不管谁对谁错，这件事，只能推到江清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