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只是明月高悬,佳人不再。
揽月估计是专门来喝酒的,进门之后也无话,只是叫秦晖陪她一起喝酒。一杯酒两杯酒下肚,她面上便飞起了红霞,好看的紧。秦晖劝不动她,干脆跟她一起喝。
两人就像是在拼酒量一样,闷头喝酒,不多时他们便喝醉了。
秦晖喝醉之后依旧很是安静,坐在位置上,一手扶额,眼神专注的看着揽月,神色复杂,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把我赶走?”揽月是醉了,眼神迷离,似乎是在想这件事情的合理之处。
明明她对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明明她们已经决裂了不是吗?
“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揽月喃喃自语:“我玩弄你的感情,还嘲笑你。”
……
“他们说你已经成亲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晖赶紧否认:“没有,我依旧还是孑然一人。”
揽月一顿,轻笑一声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这样子,让秦晖看不出来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醉了的,只能是这么看着她,然后就听她换了个话题。
“秦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揽月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地划圈,一下又一下。
他望着揽月画圈的手,然后听见她沉沉的声音。
“有一个小姑娘,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是朝廷命官,所以她过得很是快活。”揽月撑着脸,嘴角微扬,似乎是在回忆:“只是父亲为人耿直,看不惯朝廷里那些肮脏的事情,便直言上谏。”
可是他找错了人。乔家背后是国舅爷,皇帝昏庸无能,宠信佞臣,于是国舅爷近乎一手遮天,乔家背靠着大树好乘凉,不仅没有受到一点弹劾,甚至是迅速将他们家打入了死地。
“家中男丁皆被斩首,女子被流放,身上的奴印打下,这辈子都当不了正常人了。”揽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去了一点,露出背后那已经黑沉烙进血肉内的‘奴’字。
秦晖的双眼被那个字刺痛,他喉头哽咽,心痛的只想要抱住揽月。可是揽月却把衣服穿好,絮絮叨叨的继续她的故事。
“那女子因为长得好看,被卖如花楼内,成了妓子。她想要报仇,也想要找回她流亡在外的亲人。”揽月早已经醉过去了,双眼像是含情又像是含了朦胧的水光,红唇轻启,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秦晖,你说我能找到吗?”
秦晖也是醉了,望着揽月,只记得说一句:“可以。”
揽月痴痴的笑了,手放在桌子上,竟然就这么一歪头睡了过去。
秦晖这次没有留她,抱着她从后院进了万花楼,小心的避开了耳目,把她送进了房间,他在揽月的床前守了很久,最后只是小心的碰了一下她的脸,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开,未曾惊扰任何人。
当夜幕降临,揽月踏着轻盈的舞步走上台子,她手指翻飞间,顾盼生辉。
秦晖在下面看着她,手指在琴上舞动,眼睛却紧盯着揽月。可是他的表情却变了。
舞台上的揽月在舞动间随着动作抬起头,眼睛微眯似乎是在笑,只是那个对象却不是秦晖。乔余利站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左拥右抱,可是眼睛却盯着揽月,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他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一个女子,紧紧盯着揽月,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而同时,揽月也对他抛了一个媚眼,两人视线交汇之时,秦晖手下的动作乱了。幸好周围的乐声依旧,他手搭在琴上,愣怔的看着揽月。
可是他下一秒却紧张了,揽月脚崴了一下,虽然她很快就调整状态了,但是秦晖却注意到了,他紧张的看着揽月,却发现她若无其事的跳完了舞蹈,然后在众人欢呼声中离开了舞台。
秦晖心下一急便去找了揽月,正好看见她正退下鞋袜的样子。
“你脚崴了,我拿了药。”秦晖小心的合上门,背靠在门上,却不敢贸然走近,直到揽月停止了对他的注视点点头之后他才走进去。
他挽起揽月的裤脚,轻轻的挖了一点药膏,手指在她的脚上慢慢按摩,将药效融进去,希望能快点让揽月的脚伤变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脚伤了,你以后要怎么办。”秦晖面上焦急,也是真心的为着揽月着想。
“秦先生今日来是以什么身份呢?”揽月望着他,突然发问,秦晖的手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揽月懒懒的倚靠在把手上,冷笑:“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难道你因为我去找你喝酒就以为我们的关系变好了吗?”
屋子内安安静静的,对于她说的话,秦晖没有回应,揽月深吸了一口气,态度更加闲适,瞥了一眼秦晖:“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我也没想过什么以后。”揽月望着门口,眼神淡漠:“我也不信什么真心。”
秦晖望着她,就见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一字一句的吐出伤人的话语:“我只等一人来接我。”
揽月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老鸨尖细谄媚的声音:“揽月啊,乔公子派人来接你了,说是要接你去乔府!”
她轻笑:“你瞧,我就说他会来吧。”
她起身往外走去,却不想秦晖也跟着起身,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愤怒:“你说你不相信真心,那你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何曾说过我相信他的真心了?”她眼中满是讥诮:“我谁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揽月推开门走出去,牵住了老鸨的手,走下了楼,将屋内完全呆滞的秦晖抛在了脑后。
她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再重复盘旋,每一次都要将他的心剥出来狠狠的伤害一遍才行。
揽月那一走,就是许久,久到秦晖都从万花楼离开,他都再也没见过揽月一面,只能从别人的言语中知道她的近况。
秦晖本来想的很好,只要是揽月能过的好,那他就这么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记着然后离开也是可以的,只要揽月能过得好。
可是,揽月过的并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