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的人今日看了一个热闹,想来端正的琴师秦晖居然慌张的从楼内跑了出去。
她们平时虽然会逗一逗秦晖,而他则是慌乱躲避,可是却从来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落荒而逃,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着一样。
乔老爷子如期而至,揽月脸上的红肿也消去了许多,她将面纱戴上,就这么去见了乔余利等人。
虽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可是乔余利见到揽月来,还是很高兴,笑着就想要跑上来跟她搭话,却被乔老爷子阻止了。
“揽月姑娘为何蒙着面纱?”他的眼睛像是能穿透她的躯体看见她的灵魂,可是揽月却极为坦荡的与他对望,丝毫不惧。
乔老爷子问了几句,揽月都滴水不漏的回了过去,又有乔余利在旁边插科打诨,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当揽月送乔家人出万花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确定了,乔家不多时就会来带她走了。
立时便有许多人羡慕揽月,羡慕她竟然能够攀上乔家这个高枝,要知道,现在的乔家,无论是在这盛京城还是在这朝廷上,都是独一份的。嫁到乔家去,定然是能享用无尽的荣华富贵了。
只是被众人艳羡的揽月如今却失神的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泪流不止。
当秦晖承认了自己的情意之后,揽月就一把推开了她,她就像是陡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看着秦晖失神的样子冷笑连连。
“秦晖,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吗?”
诛心之言让秦晖的脸上一下失去了血色,随即她起身走向窗户那,不看秦晖。
“我不过是见你好笑,存心戏弄你一番罢了,没想到你身在这万花楼内当琴师,却一点都不晓得万花楼内的女子最不信的便是这一颗心。”
她的声音宛如寒冰化刃,句句戳进他的心里:“我见你可笑,便故意戏耍你。不然你当我这花魁为何要与你交好,去你屋中,与你同眠?”
“我以为我们曾是朋友……”秦晖仓皇无力的解释了一句,被揽月打断:“朋友?我是万花楼的花魁,一夜千金,就连妈妈都要看我脸色不敢多吩咐我做事,你配做我的朋友吗?”
“你不是这样的人。”虽然看不见揽月的表情,可是秦晖这句话却说得坚定。他有识人的能力,他能够看得出来揽月不是那种人,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要说这样的话。
“你连我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揽月回望秦晖,那双如水的眸子此时已经只剩寒冰一片:“你当自己是什么?还能看透我?”
她一声轻笑,复又坐回秦晖面前,甚至还慢条斯理的拉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理顺了衣服上的褶皱:“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与你摊牌,就是因为我马上要离开万花楼了。”她红唇轻启,却吐出了最恶毒的言语:“我是烦你,怕你到时候纠缠于我,这才跟你说个明白,你可知道了?”
他回想起今日的一切,又联想到近几日她与乔家公子交往过密的行径,喉头耸动,却不敢再问。
说到底,万般情意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当真如此吗?
见秦晖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揽月似是觉得可笑,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若这样,你也确实有意思的紧,你将我赎了身去,我就跟你走怎么样?”
他似乎是问了一句要多少钱,可是随后的事情就像是水中的倒影,模糊不清,破碎不堪,他只记得当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于是他只顾着失神的跑了出去,将屋内的揽月抛在了那里。
揽月望着秦晖远去的背影,良久,轻笑一声,无尽悲凉。
自那以后的好几天,秦晖都没再出现过,虽然揽月没问,可是他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们说,秦晖告假回家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说,秦晖回家是娶妻,不会再回来了。
她们说……
揽月不愿再听,转身回屋。
桌子上是一个木簪,这是当时她去找秦晖喝酒,随意的夸了一句他头上的木簪好看,第二日他便送来的,说是她喜欢,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就送给她一个,希望她不要介意。
木簪上面的纹路清晰简单,只是最普通的簪子,可是揽月抓着这个簪子却愣住了,甚至是手掌被自己扣出了血也没有反应。
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秦晖的门前,望着那点着灯的小屋子,她转身想走,却又一顿,缓缓走近,伸手敲门。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非常的清晰。屋内一直无人回应,揽月越敲越害怕。声音越清晰,她的心越慌。
她缓缓放下手,心中默念了三个数。
要是数到三,还无人开门,便走吧,彻底了解了这段缘分。
一……
二……
大门被人从内打开,秦晖清瘦的身影自门后出现,他看见揽月似乎有些意外,一时没有说话。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吹起了揽月的秀发,吹醒了她迷乱的神志。
“先生,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