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闽讫面色平淡,既然事情败露他反而坦然了,不再受道德的折磨,早就想过有这一天。
“污蔑她对下官有什么益处?世子的愤怒不正说明心中也有所疑,到底是不是污蔑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宗晏纾脑袋是懵的,一下接收那么炸裂的信息,关键是他们看起来不是撒谎,也不敢无中生有。
若是真的,阿绾为什么要骗自己!她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他要当面问她,直接把戚夫人封闽讫分别关到世子府,让自己的暗卫看管,不经手王府的人。
将两人安排妥善,他瞒着身份当即赶往大梵庵。
来到大梵庵已经是夜晚,天空雷声滚滚,他顾不上什么俗礼强行闯上山。
柳师太得知他的来意,阴沉着脸告诉他司芗绾早一个月前就还俗下山。
“下山了?”宗晏纾愣住,急忙问道,“知道她去哪了吗!”
“世子此问实在奇怪,贫尼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柳师太语气不善。
“你们不会故意藏着她吧?我找她真的有天大的急事,还望师太行个方便。”
“贫尼是出家人,不打妄语。司施主确实不在大梵庵,这有她亲笔签的还俗书!”
宗晏纾看过还俗书确定是她的字迹,神色微黯,她真的走了。
柳师太沉着脸说道:“请世子大人下山吧!下次若再闯尼姑庵,休怪贫尼将事闹大。”
宗晏纾拱手表示歉意,脑袋空空离开大梵庵。
她竟然骗自己!她怎么能骗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一个月之久,没有一点消息。
夜色沉沉,天空忽然闪过一道明光,旋即又暗下去,紧接着轰隆一声炸响,好似要把天空撕开。
宗晏纾没有反应,任由夜骓驮着回城。
不一会儿,黑夜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雨水倾泻而下。
他毫无反应,任由雨水落打脸颊,浸湿全身。
夜骓狂飙,马蹄下溅起一滩泥泞,赶在夜幕中入城。
宗晏纾回到平王府,浑身湿答答的,下人见了赶紧要帮他更换衣裳,他仿佛没有听见,让大家别管他,各自去忙。
下人们只得散了,他狼狈不堪来到关押封闽讫戚夫人的房间,冷冷看向两人。
“把你们知道的事全部说来,免你们皮肉之苦!”
两人相视一眼,还是第一次见世子如此狼狈,不过也没自讨没趣多问。
他们没打算帮司芗绾隐瞒,便将各自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他,当然也隐去关于宗温的部分,剩下的全说了。
从封闽讫在边境见到司芗绾那时开始,她用知道他和戚夫人的关系威胁他瞒下没有怀孕的事,入府验身那日同样是这个理由威胁戚夫人帮她瞒下没有怀孕的事。
既然怀孕是假的,那孩子流产自然也是假的,戚夫人说成她为了继续留在王府使计,不然怀孕就会暴露。
宗晏纾虽然愤怒却没有完全信她,即便司芗绾真的没有怀孕,那些下毒也是真的,司芗绾再有手段也不可能让祖母身边的龚嬷嬷拿命配合她。
他沉声问封闽讫:“你说她离开王府时有身孕又是怎么一回事!”
封闽讫告诉他那日替司芗绾诊脉,诊到喜脉,司芗绾示意他隐瞒,因为有把柄在她手上只能隐瞒。
宗晏纾尽可能掩饰内心的波澜,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多久了……那个孩子!”
“显脉一个月以上才能看出来,那会脉相明显,若判断没错该有一个半月以上,但肚子不显是三个月以下。”
宗晏纾喃喃自语:“一个半月到三个月,这段时间是在京城的日子,来回都要半个月。再之前是去北境城也没有离开他,不可能和别人有关系。”
在去北境城之前是齐蹊儿来府陷害他,那时他们一起做了那种事,肯定是那次!
他舒了口气,那个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又沉下脸,她竟敢带着他的孩子消失,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她找出来。
封闽讫看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他会怎么处置他们,主动说道:“这是我们知道的所有事,不敢求世子开恩,但此时若杀了我们正中了外间谣言,于世子和王府不利……。”
宗晏纾神色骤冷:“你也配谈此事!父王待你如兄弟,竟做出这等腌臢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罪。”
封闽讫低下头,他确实没资格说这些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戚夫人是受我的蛊惑,恳请世子饶她一命,我任由世子处置。”
“不是的,一切都是我的怂恿,良医正是可怜我才被利用的,要杀就杀我吧。”戚夫人突然冲上前喊道。
“不,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趁人之危,该死的是我,与你无关。你若死了,外界的流言一定会更甚,为了王爷的声誉,请世子三思。”封闽讫说着跪了下去。
“都给我住口!”宗晏纾冷喝一声。
愤怒归愤怒,但封闽讫说得不无道理,现在杀了他们只会坐实了流言,让人羞辱王府,让泉下的父王蒙羞,那不是他为人子该做的,祖母也会因此受刺激。
他冷静下来,真相对现在的王府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稳定。
“你们两个人的性命我都可以留!”宗晏纾缓缓说道。
戚夫人心中一喜,封闽讫却拧着眉头,不杀肯定有更难的事等着他们。
“那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两个选择。第一你们双双赴黄泉,第二则是封闽讫承认错诊害死宗温,念在你这些年在王府的功劳我会让你去边境服劳役,留你一命,但终身不得离开。戚氏则以思念父王为名,削发为尼终身不得离开尼姑庵,替父王吃斋念佛!”
戚夫人刚涌起一点希望瞬间浇熄,做尼姑除了留条命不比死好多少,但她还想再见到儿子,想活着。
封闽讫倒无所谓,他做出这等事,宗晏纾要不是顾及王府和王爷的声誉,他们肯定会被公开处刑,这么处置已经很好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点点头,选择了后者。
宗晏纾放他们离开世子府,安排暗卫盯着,只要踏出王府一步就杀无赦。
接下来几日他先处理封闽讫,让长史将这个处理结果告诉京城,府内的事无需等京城的同意,直接将封闽讫押去北城卫。
再过了几日便是戚夫人削发为尼,替故去的王爷祈福,终身吃斋念佛。
这两件事自然引起坊间的议论,但众说纷纭,觉得要真是伦常问题不可能这么处置,渐渐便相信后者,觉得之前的果然是谣言。
对于应都府发生的事司芗绾还不知道,她此刻已经回到北境城,这次全家隐姓埋名乔装入城。
他们都改母姓姓李,对外称呼李姑娘,李母,李小姑娘,李老爷,虽然司丞良一开始别扭,但也不得不接受。因为司芗绾跟父母说了怀孕的事,她打算留下这个孩子,所以虽然在北境城,但不能暴露身份。
要是以前司家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但经过这么多事,女儿肯定深思熟虑过,也没反对,反而高兴要有外孙了。
司芗绾正忙着安排人手购买粮食,她在离开前留了八千两给吕秀才,让他购置粮仓全部收集粮食。
她预计大启要起战事,战时粮食就是硬通货。
在她已经收了半个月粮后,果然从京城传来消息,三皇子说太子即位不正,威胁父皇禅让,要起兵勤王进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