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晏纾回过神,浑身一僵,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他抓住她游离的手,冰冰凉凉的,柔/软得像柳条,好像一用力就会断。
两人四目相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靠得那么近,都能相互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司芗绾用力挣脱开,她只是想调侃一下他,可没想真的伺候。
“你松手,抓疼我了。”
宗晏纾闻声松开手,别开目光,内心竟然在紧张,不知是不是有一瞬把她当成齐蹊儿了,沉声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罪奴还想问问大人呢,刚刚叫了多声都不应,罪奴这才上前叫大人。”
“叫人需要上手脱吗?”宗晏纾浓眉皱着,情绪已经恢复冷静,危险的眸光盯着司芗绾。
司芗绾目光躲闪,大声狡辩:“大人不是叫罪奴来伺候的吗?不上手怎么伺候。”
宗晏纾冷哼一声,“谁说让你来伺候的!”
“不是伺候,那大人叫罪奴来到底有什么事。”
宗晏纾微微敛眉,随即说道:“北境军三日后会离营,你们罪奴营留在边卫,癞大头会带一队人留守,你到时有什么事便找他,他会配合你的。”
“大人放心,这段时间罪奴会管好罪奴营的。”
“嗯,还有……。”宗晏纾说着停了下来。
司芗绾问:“还有什么?”
他微微摇头:“没什么,如果这段时间宗明宇来找麻烦要避开他,等我……我们回来再处理。”
她低低应了声“好”,想到那些夏衫还没完成,便说道:“对了,将士们的夏衫还没做完。”
“没事,后面你们时间充裕,继续做,等回营再给他们。如果我们回不来……。”
司芗绾秀眉紧蹙,打断他的话,目光笃定:“大人和将士们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宗晏纾愣住,看着她,罕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好像没错过,希望这次也能如你所言。但……如果大家回不了,请帮我们全卫每个人在后山荒冢堆一个坟头,把那件绣着大家名字的夏衫挂上去,至少让大家能找到回来的路。”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柔/软的一面,莫名眼眶有些酸涩,点点头:“罪奴遵命。”
事情安排好,他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散去,恢复平日的淡然:“没事了,你回罪奴营吧。”
司芗绾应声“是”,上一世战场的事她也不清楚,想帮忙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叫他们别出兵迎战,那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宁愿英勇地战死沙场,也绝不会躲在城内苟活。
她情绪莫名有些低落,离开房间去孟德那找青青,远远便听到打斗声,还以为青青惹怒孟德,赶紧赶过去。
青青和孟德确实在打斗,两道身影在烛火中来回穿梭,青青显然不是孟德的对手,生气扔下手中的兵器。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
孟德得意笑着:“嘿嘿,这就认输了?刚刚不是说要把我打得满地找牙吗!”
他说着放下武器走过去,青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来了个回马枪,没注意脚下的阶梯滑倒。
孟德原本能躲掉她的长枪,但看到她要摔倒,没有闪避反而迎上去,一把拉住她。
两人摔在地上,孟德将她紧紧护在上面,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青青回过神,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躺在厚实的身上。
“孟大人!你没事吧?”
孟德故作疼痛,大声嚎叫:“哎哟,摔死人了。”
青青急得快哭了,声音颤抖:“你哪里痛?我去找人帮你看。”
“不用不用,你扶我起来歇会儿就好了。”
他说着紧紧抱着青青,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汗水味,两人的脸颊贴得很近,莫名紧张起来。
青青倒没注意到这种事小事,只担心孟德的伤势。
“孟大人,罪奴还是叫司姐姐过来帮您看看吧。”
“诶,头儿和司管事正在谈正事,你过去不太好,帮我揉揉就好了。”
青青帮他揉着,声音哽咽:“孟大人对不起,早知道这样罪奴宁愿认输也不跟你打,害你受伤。”
她的眼泪滴在他手臂上,孟德最看不得女子哭,急忙说道:“哎呀,你别哭呀,我真的没事。”
“你看。”他说着站起来左右跳几下。
青青泪珠还挂在眼角,看他根本就没事,分明就是装的,反应再慢也知道怎么回事。
她生气了,亏自己还那么担心,直接不说话,起身就要离开。
“真生气啦?”孟德愣住,拉住她,“我刚刚是逗你的,不过一开始是真的痛,以为断了骨头。”
青青嗔怒瞪了眼,想要挣脱开,却被他紧紧抓着。
司芗绾见状,上前打断他们,“谁的骨头要断?”
“司管事!?”孟德有些意外,下意识松开手,“怎么这么快?”
“嗯,大人找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叮嘱一下你们离营之后的事务安排。”
青青趁机挣脱开,跑过去:“司姐姐。”
司芗绾看她眼中泪光闪闪,也没多说,朝孟德微微欠身:“要是大人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回罪奴营了。”
孟德看了眼青青,一脸无奈:“没事,司管事回吧。”
两人随后离开指挥使司,路上司芗绾才和青青说起刚刚的事,青青愣住:“司姐姐都看到啦?”
“嗯,我觉得孟大人对你有些不一样,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青青一脸疑惑,毫不羞赧回道:“怎么可能,他是大人我是罪奴,我脑子是笨又没坏,这段时间我好好练练,等他回营一定赢他。”
司芗绾愣住,看她确实没那方面心思,倒是自己多想了,本来还想劝她身份之别,没想到青青比自己通透。自己上一世就是情不自禁陷得太深,才会惨死,若只保持利用关系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因为刚刚差点又被宗晏纾那抹笑容带跑。
“司姐姐,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事,你好好练,我相信你能赢他。”
这一夜罪奴们都在外营伺候,没有回营,安静得令人有些不习惯。
第二天下午才有人陆陆续续回罪奴营,大家都一脸疲惫,显然从昨夜到今天都没睡,但几乎都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羞辱,比起以前好太多了。司母和阿彩她们都没事,病房营的人都没有让她们伺候。
也有例外的,去伙房营伺候的女罪奴都是被抬回来的,满身伤痕,衣不遮体。
时晓伺候了将近百人,承受不住伙房营士兵的暴力,被抬回来的时候满眼狠毒看着司芗绾。
司芗绾没有理会她的目光,这是她自找的。
第三日,有察子来报,大金的大军率先攻入一处大启的村子抢夺物资,抢夺妇女,先破坏了三国停战协议。
五更,宗晏纾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分点兵出征,不需要人送也不需要任何夸张的仪式,悄然离开。
司芗绾听着远处的声音,直到黑夜安静下来,她知道宗晏纾已经离营。
次日,整个边卫空荡荡的,只剩下癞大头二十个屯田兵,十几个伤兵,石头山的男罪奴,还有她们。
女罪营不用做庶务,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做夏衫,速度翻了一倍,她们虽是罪奴也祈祷着将士们能平安归来,不然她们的未来还不知会如何。
司芗绾最近都在关注朝廷和都司的动静,看看他们派兵支援的情况。
时间转眼过去一个月,司芗绾没有打听到朝廷和平王派兵的消息,倒是耶律丹来北境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