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花老伯赶来边卫找她,司芗绾听到耶律丹来了,赶忙出营去北济坊。
来到北济坊,看到耶律丹还是之前那副打扮,哪怕天气热还是头顶戴着毛皮绒帽,坐在屋内饮茶等候。
“耶律东家。”她入屋喊道。
闻声,耶律丹看过来,脸上还有赶路留下的风尘,咧嘴一笑,露出那颗金黄的牙齿:“司东家。”
两人寒暄几句,司芗绾随口问道:“那些长虫销路还好吗?”
“不错,托东家的福小挣了一笔,还赏了件毛衫。”
他说着提了提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显然对上次的合作十分满意,主动问道:“司姑娘这次有东西卖吗?”
“有些药材和棉布棉衣棉裤,你收吗?”
“当然收,这都是畅销物。”耶律丹顿了顿又问,“有治跌打刀伤的药吗?现在价格可是比平日高出一倍。”
司芗绾摇摇头,这些药都被武医官随军带去了,即便有她也不会卖。
“跌打刀伤的没有,都是些安神的治风湿祛热解毒的,要吗?”
“要,只是价格没那么高,只比平时高一成。”
她故作疑惑问道,“耶律东家,这跌打刀伤的药怎么比平日高出一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姑娘还不知道吗?”耶律丹一脸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边关要起战事,我从北鞑过来的时候看到大军出征,乌央乌央的人,不知道打哪边。”
司芗绾面色沉了沉,看来他一个商人也不太清楚,北鞑大金是要联合对付大启。
“要打战了,那你们还能行商吗?”
“这个不影响,越是打战越是需要我们这样的行商人,不会难为我们的,因为战事还能多赚银子。”
她秀眉皱了皱,商人果然是唯利是图的一群人,战争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平添多少生灵涂炭,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多挣银子。
耶律丹看她脸色不好,以为被战争吓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东家把要卖的东西运来吧。”
司芗绾随后回营区,让翁二娘吴姨她们帮着拉东西过北济坊,青青留在营区看着,防止有人搞事。
几架木车推过来,一车棉被棉衣裤,两车药材。
耶律丹看着这些好东西,面露喜色,这些棉被棉衣裤春夏没市场,一到秋冬就供不应求,加上现在战时,原本六钱一件的,现在收七钱一件。
第一批做得不多,只有均匀大小的三十套,卖了四十二两,还有一百多套没绣名字的夏衫,耶律丹收四钱一套,她先卖他一百四十五套,刚好入账一百两。还有五竹筐药材,按类分好,卖了三百二十两。
“这里是四百二十两,司东家点点。”
司芗绾收起银票和银子,卖的价格还是很满意的,随口问道:“你们这次打算在北境城待多久?”
“得看战事情况,起码得半个月以上,要是战事胶着几个月也说不准。”耶律丹说着,也很满意这次收获,“司东家这期间要是有好东西都可以卖,我们粮食也收,现在粮食也是以前的两倍价。”
司芗绾敷衍“嗯”了声,粮食怎么可能卖。
“对了,耶律东家一向走南闯北,我想找一味药材你看有没有。”
“什么药材?”
“牛黄。北鞑和大金都是畜牧为生,想必牛羊不少,不知道有没有这味药材?”
耶律丹还以为什么药,笑道:“你还真问着了,这两国啥都少,就是牛羊马多,牛黄虽然量少,但我每次都会带点来大启卖的。”
他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一块泥状牛黄,“是不是这种。”
司芗绾闻了闻,面色一喜,“就是这个,什么价格?我要了。”
“在我们那边五两银子收一钱牛黄,你要的话我原价给你。”
她让花老伯称了一下这块牛黄,有三钱多重,她把零碎给了对方。
“生意归生意,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也不跟你细算,三钱重给你二十两,多了少了我也没余钱。”
耶律丹看她那么爽快,也不忸怩,收下银子:“那我就不跟司东家客气了。”
“你们会带牛羊来大启卖吗?”
“会呀,司东家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你现在有多少?”
耶律丹回道:“现在没多少,你要的话我帮你去弄。”
“那先不用了,我要两只活羊。”
她本想营区圈养牲畜的,听到要重新弄便暂时放下这个想法,先要了两只。今日赚了银子,帮大家改善一顿,父亲阿弟他们也能吃到。
“好,现在五百两重(50斤左右)的羊三两银子,两只六两。”
司芗绾要了两只,再寒暄几句,天色暗下来便回营了。
大家看她赶着羊回营,十分诧异,她让黑寡妇帮着大头他们处理小羊,今晚做点羊汤给营区改善一顿。
边卫这些天一直担心宗晏纾他们的情况死气沉沉的,听到改善伙食,营房总算热闹起来。
羊杂煮汤水,羊肉分了四份烤着吃,香气四溢,大家光是闻闻味儿就已经很满足了。
司芗绾让母亲两个妹妹多吃点,正长身体。
司恩恩捧着香喷喷的热汤,“阿姐,阿爹和阿弟也有吗?我想留给他们吃。”
她揉揉妹妹的小脑袋,“放心,都有的。我明天去给阿爹阿弟看病,想带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司母和司恩恩愣住,自从分开后他们就没见过,已经半年多过去了,突然要见面反而有些紧张。
“军爷们能同意吗?”司母担忧问道。
“阿娘放心,癞军爷同意了。”
司母鼻子酸涩,才有勇气问道,“你阿爹和小卫怎么样了?他们知道你祖母走了吗?”
司芗绾之前一直没跟她们说过父亲和弟弟的情况,眼下才告诉母亲:“阿娘放心,都知道的,弟弟很坚强,父亲的症状也在转好。”
司母眼中泛起泪光,“那就去看看。”
“好耶,明天能见到爹爹和阿弟啦。”司恩恩开心喊道。
“快吃吧。”
司芗绾目光柔和,她真的有改变一些事,上一世哪怕她爬床后家人都没能见过一面。
正想着,注意到司暖暖捧着热汤神色晦暗,她过去低声问道:“暖暖,你想去看看你阿爹吗?”
司暖暖抬起泪水盈盈的眼眸,哽咽道:“堂姐姐,我可以去吗?”
司芗绾担心堂妹见了二叔会失望,但见她这样,失望总好过伤心,“嗯”了声,“明天一起去。”
暖暖把汤给她,“阿姐喝汤。”
“你喝,你们还长身体。”
次日,司芗绾先到钱庄兑了一百两银子,去北济坊抓药,有了牛黄,弟弟的病也能开始用药了。药材花了一两,留下六两让花老伯帮忙给耶律丹羊钱。
回营时路过酒坊,她还打了十斤红曲回去,给癞大头分给士兵们。
午后,癞大头带着她们前往石头山,远远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司母看着大家在敲打石头,忍不住眼眶殷红,想到文弱的丈夫和小儿子每天做这个事忍不住心疼。
“你爹和阿弟平时就做这个事吗?”
司芗绾淡淡“嗯”了声,这个事也不知怎么安慰的,流放的男性都是做这个事。
癞大头从外面回小房,跟司芗绾说道:“司管事,你父亲和弟弟不在石头山做事,在后面文房处,负责每日登记出工的事。”
司芗绾对这并不知情,疑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你不知道吗?”癞大头显然也不知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也没多问,见到阿爹和弟弟应该能知道,“麻烦大人带我们去文房吧。”
几人来到文房,司小卫正埋头看书,司丞良在抄写资料。
司母看到他们,眼泪忍不住打转,小跑过去:“老爷!卫儿!”
一大一小两人听到久违熟悉的声音,急忙看过去。
“阿娘!”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