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宗晏纾脸色难看,却不像是震惊。
司芗绾见状,看来他自己也想过只是不敢相信,正要说残纸的事,陈千户过来,她立马收住话头。
“谢谢大人给罪奴父弟安排了份闲差,这对他们的负担没那么重。”
宗晏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知她谨慎,没有追问细作的事,回道:“此事不必言谢,那本来就需要人做,他是前国子监祭酒,再合适不过。”
他虽这么说,司芗绾还是微微福身感谢,若无心怎么会主动做此事。
“司管事,你们女罪奴怎么来了?癞大头在干什么!”陈千户语气显然带着不满。
“罪奴见过千户大人。”司芗绾微微欠身见礼解释道,“罪奴做梦梦见北境军有危险,这才赶来。”
陈千户一皱眉:“我们有危险你们一群罪奴来能有什么用……。”
话没说完,宗晏纾听他语气这么冲忍不住沉声道,“老陈,此次多亏了司管事!是她救了整个北境军。”
“什么?”陈千户面色一震,神色变幻,没想到是她的手笔。
“司管事,是我误会你了,不知你用了什么妙计?”
“不值一提,都是蒙千户张千户还有北境军将士勇猛无敌。”
司芗绾没有多说此事,感觉陈千户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不一会儿张千户带着孟德他们赶回入山口打断他们的谈话,“头儿!”
宗晏纾立马吩咐道:“全军急行,立即赶回北山关。”
说完,他也没问司芗绾的意思,一把将她拎上马,“老孟,安排人带上剩下的女罪奴。”
“是大人。”
随后他们一行人悄然离开魂崖赶往北沙关。
三日后,等他们回到北沙关,远远便听到一阵惨烈的叫声,两方人马已经厮杀在一起。
战场中风沙滚滚,蒙千户满身鲜血带着仅剩的百来人快要冲破敌军的防守,他已经受了多处伤,整条手臂都被染红了。
守关军正在另一面想要冲破敌人的防守过来救人,双方僵持不下,那被引来的敌人将领显然铁了心要斩杀蒙千户他们雪耻。
宗晏纾赶紧放下司芗绾,让她们自行到关门附近躲避,眼看蒙千户他们就要撑不住。
司芗绾她们看着士兵们毅然决然冲入战场,这不是她们能参与,赶紧带着大家去躲避。
宗晏纾带着数千人马闯入战场,原本僵持的局势立马就变了。
守关军看到是宗晏纾,纷纷面色一震:“不是说头儿死了吗!”
“我就说头儿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屁,你那天哭得最大声。”
“谁哭了!”
士兵们吵嚷着,但脸上的欣喜扫去疲惫之色,所有人重振旗鼓,准备灭了这些围在北沙关的敌军。
宗晏纾带着队伍强行冲散敌军的包围,长剑像挑衣服一样砍杀。
“是边境阎王宗晏纾!”敌群中有人惊慌喊道。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被困在魂崖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这些敌军瞬间慌了,气势也弱下去。
在战场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一息间便能决定生死,转眼死伤过半,毫无招架之力。
敌军顿时四下逃散,疯狂撤退。
蒙千户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看到宗晏纾他们平安无事,安心松了口气,果然成了。
提着的一口气掉下来,整个人朝地上坠落。张千户见状赶紧过去,眼见人要狠狠摔下马,被他抱着。
他没有想象中摔在地上,艰难睁眼,看到人生的最后竟然是这个对头,真是“孽缘”。
“老蒙,你怎么样!”张千户焦急喊道。
蒙千户捂着腹部的手动了动,艰难笑道:“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你给老子活着,这点伤算什么!你上次后背被砍了刀都没事,上上次大腿都差点废掉也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咳……咳咳。”蒙千户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好话,想要跟他辩上两句都没力气,意识也有些模糊。
张千户赶紧喊道:“武医官!武医官救人!”
宗晏纾在他喊之前已经带着武清风过来,后者赶紧替蒙千户查看伤口。
蒙千户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拿住武清风的手摇摇头。
“头儿!”
宗晏纾俯身握住蒙千户的手,“老蒙,让清风帮你看看!”
蒙千户摇摇头:“头儿没事……此次……多亏了……司管事……她真……挺厉害的。”
“我知道,这些以后再说,别放弃,你会没事的!”
“头儿……我觉得……有细作……咳咳……兄弟们的……命……不能白丢。”
身旁几人闻言愣住,宗晏纾却不意外,认真应道:“我知道!兄弟们的命不会白丢的!”
蒙千户像黑炭一样的脸泛白,露出难看的笑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再过了会紧紧握着的手已经松开。
“老蒙!”张千户喊道,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他娘还欠老子顿酒没喝,你给老子起来!”
所有人沉默不语,只听张千户不停骂骂咧咧。
宗晏纾看远处扬尘,来不及悲伤,赶紧大声喝道:“回关,把所有弟兄的尸体抬回北沙关,快!”
孟德拉着张千户离开,四所五所千户长抬着蒙千户回北沙关。
司芗绾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的自责,没想到他们还是来晚了。
宗晏纾入关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和你无关,毋需内疚。老蒙死前还担心我责难于你特地说此次多亏了你北境军才得救。”
她回过神,淡淡“嗯”了声,这个结果相对于上一世已经非常好了。
全部人回到北沙关,全军气氛沉重,这次死伤五百多人,那尸体摞在营房外,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司芗绾和罪奴们回到营房,大家也有些被战争的残酷吓到,前几日还好好活着的人,说没就没了。
她见女罪奴们惊魂未定,问道:“大家还好吗?”
青青回过神,“司姐姐,前几天还好你拉住我,战争太可怕了。”
“好了,大家也不要想那么多,不会有事儿的,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忙,可没时间让我们悲伤恐惧。”
其他人先后缓过来,听安排休息吃东西,然后分工开始负责营区的衣裳和杂活。
一直忙到下午,总算到吃饭的时间,她们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今日也算打了胜仗,北沙关的粥水都比平日粘稠。
用饭时,宗晏纾过来找司芗绾。
“司管事!”
原本和她凑一起嬉笑的女罪奴见状,纷纷识趣走开。
“罪奴见过大人。”
“到我那吃吧,还有事要问你。”
她端起自己的碗,汤水晃荡,跟上去。
两人来到房间,桌面还放着热腾腾的馒头和热粥,放着两副碗筷。
她疑惑问道:“还有其他人?”
“没有,给你准备的。”宗晏纾生硬说道。
司芗绾看着那大馒头和热菜肚里的馋虫早就上下跳动,也不客气坐过去。
“大人有什么事情就问吧。”
宗晏纾没问,反倒说道:“吃吧。”
她也不客气,五指抓起馒头就干,也不讲究闺中女子的礼数,大快朵颐。
宗晏纾看她这吃相,很难想象这是曾经京安第一才女该有的吃相,不过看她吃得那么香,他也有些饿了,和战场杀人两个模样,慢条斯理吃着。
房间内除了咀嚼声就是咀嚼声,两人都没开口。
司芗绾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跟他面对面吃东西,包括上一世也没跟他吃过东西。
等吃得差不多了宗晏纾才缓缓问道:“你怎么知道北境军内有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