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风站得很前,能看见封闽讫的反应,果然瞒不了,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
司芗绾却面不改色,她也没想能瞒住对方,自有她的办法。
在避开众人目光的位置她饶有兴致地笑道:“早听说良医正医术高明,王爷与戚夫人十年不得子嗣,经封医正圣手前两年终于得了位小公子。奴婢也懂些医术,想跟大人讨教,为何这么多年治不好,怎么忽然就有了。”
封闽讫面色一震,她这哪是讨教的神情,分明是威胁或者说是戏谑。
难道她知道什么?
想到这封闽讫脸色煞白,诊脉的手都微微颤抖,口干舌燥,不停吞咽口水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大,只有靠得近的武清风宗晏纾听到了。
武清风无奈,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说这种事。
宗晏纾皱起浓眉,狭长的眉眼透出一抹猜疑,她怎么会知道王府内的事,戚夫人的事外人很少知道。
她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自然是上一世知道的王府辛秘。
宗明宇见封闽讫愣神,从马背下来,语气不满:“封医正,愣住干嘛,情况如何?”
良医正回过神,脸上闪过紧张的神情,看向司芗绾,她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假装怀孕,欺骗世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只要他摇头,她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赶紧甩甩脑袋,不行,不能冒险。万一她真的知道自己和戚夫人苟合生子的事,一旦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自己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封医正!”宗明宇不悦的声音提高几分。
他赶忙回道:“回郡王,她确实有喜脉,已有两个月,但是体质较弱,还需好好休养安胎。”
封闽讫说谎的时候整个人埋下脑袋,生怕被人看出他在撒谎,说完心脏像擂鼓般咚咚狂跳。
司芗绾面色平淡,心底大大松了口气,她也是在赌,万一封闽讫不怕死说出实话,自己不仅功亏一篑,还会丢了性命害死家人,好在赌赢了。
上一世她就知道封医正跟戚夫人私通的事,当时她还做烂好人帮过他们,后来良医正却对她隐瞒安胎汤有毒的事,不管是不是他下的毒,死去孩子的命都有他一笔血债。
对于良医正的话没人质疑,他在王府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差错,深得平王/信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也会撒谎。
宗明宇同样没有怀疑,大失所望,还以为这是宗晏纾为了应付王府随口胡说的,没想到真跟一个罪奴有了。
不过此事就跟母妃说的一样,对他有利无弊,比起有权有势的世家女,倒不如这个女罪奴来得好欺负,说不定还能为他们所用。
“既然是真的,父王他同意你带回王府纳为侍妾,给王府生下子嗣。”
宗晏纾给王府说的是娶妻而不是纳妾,但想到司芗绾的身份,想让她成为妻估计不可能,看向她,
司芗绾显然对于侍妾没意见,这和上一世都一样,什么妾都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把王府搅得天翻地覆报仇雪恨,最后救回边境的家人然后离开!
天色昏暗,宗明宇带着人离开边卫,他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住得惯边卫,到北境城落脚。
他们离开后宗晏纾淡淡说道:“进屋,这两日我跟你说说王府的情况。”
“好,麻烦世子大人了。”
司芗绾故作十分感激应下,实际王府的情况哪用他说,她上一世死在王府,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那些人。
“清风,那你们各自回营吧。”
宗晏纾对武清风刚刚的反应心中有一丝莫名的烦躁,想起以前武清风还承认过心悦她,带着情绪回屋去。
司芗绾俏皮跟他眨眨眼,“刚刚谢谢医官大人。”
说完赶紧跟上宗晏纾,他看武清风的眼神有些奇怪,刚刚的事肯定引他猜疑了。
武清风回过神,心中的疑惑未解,刚刚王府的良医正怎么会说司管事有孕,难不成她真有了孩子?
他摇摇头,不可能,上次又给她诊脉都没反应,才过去半个月怎么可能有喜脉。
自知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事,难怪第一次跟她说起王府有良医正时她浑不在意,原来真的有所准备。
压下心中的疑惑,也不打算多问,刚刚他就差点坏了事,长叹一声转身离开,没/入黑夜中。
司芗绾跟上宗晏纾,他背对着她,忽然说道:“清风好像很在意你。”
她轻轻“嗯”了声,“医官大人对奴婢一向很照顾,可惜没能很好地感谢他。”
宗晏纾听着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刚刚他为何反应那么大?不过是让良医正诊脉而已。”
“如果有人质疑大人上次守卫边境不利冒进魂崖害死将士,大人会是何种反应?”
宗晏纾面色一滞,“或许会很愤怒吧。”
“对于医者而言,被人质疑也是这种感受,所以武清风才会如此激动。”司芗绾随口胡诌。
不管宗晏纾信不信,总算没再问此事。
回到房间,宗晏纾给她说起王府的情况,告诉她进入王府后要注意的事以及有哪些人。
他的父亲平王宗祁自不用说,但平日都在都司较多,她很少会见到。主要是内宅的人,掌着王府内宅话语权的老太妃,次王妃李氏还有北国夫人戚氏,宗明宇是李氏的儿子,戚氏有个小儿子,他则是已故王妃的独子。
司芗绾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一向冷静的情绪忍不住泛起波澜,陷害她害死她孩子的幕后之人就在其中。
“你怎么了?”宗晏纾感受到她愤怒的神情,一如当初第一次见他时的反应。
她立马压下愤怒,淡淡应了句:“没事,奴婢知道了,大人说的这些奴婢会注意的。”
“没其他事奴婢先回营房,这两日就不过来伺候大人了,还得好好收拾收拾跟大家道别。”
宗晏纾“嗯”了声,让孟德送她回罪奴营。
白天的事女罪奴营的罪奴们都听说了,原本的分别感还没那么强烈,今日才真真感受到。
司恩恩等她一回营就抱着她哭,“大姐姐,大家说你走了就不回来啦?你是不是不要恩恩了,我不要大姐姐走……呜(用力吸鼻涕)。”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司芗绾揉着妹妹的小脑袋帮她擦着眼泪鼻涕,“你不是说已经长大了吗,能帮阿姐照顾阿娘了,大人可不会哭得那么大声哦。”
司恩恩小脸通红,想忍住不哭,又忍不住抽噎,赶紧用小手捂住嘴巴不让出声。
司芗绾见这小丫头这么可爱,忍俊不禁:“好啦,不哭了。阿姐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还会带着暖暖一起回来,你要乖乖听阿娘和姨姨们的话。”
听到带暖暖一起回来,司恩恩用力点点头,脏脏的袖子擦去眼泪。
“绾绾,你们什么时候走?”司母低声问道,有气无力,情绪低落到极点。
“不确定,至少也要几日吧,世子大人还要布防边境。”
“离开前也去看看你弟弟和阿爹吧,他们总要知道的。”
司芗绾微微点头:“知道。”
“王府内人情关系复杂不比外面,你万事小心。”司母叮嘱道。
“阿娘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在边卫也是。”
这夜是个难眠之夜,青青,阿彩,小哑巴,翁二娘她们都有说不尽的话想跟她说,要是没有她,女罪奴营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
司芗绾也陪她们畅所欲言,一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次日,她打算去石头山的,花老伯过来找她,说耶律丹回到北境城,倒没想到临离开前还能碰上,正好跟他安排一下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