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芗绾来到北城卫指挥使司,宗晏纾正听下面的人汇报这些天营中的情况。
听完五所千户长的简报后,各做了指示便让他们退下。
各所取四车野藕千斤,领酒肉百斤,今夜尽赏士兵,以提振前段时间因口粮损毁的低迷气势。
待他议完事,孟德才带她进去,“大人,司管事带到。”
“进来。”
司芗绾进屋,他还穿着山纹甲,一回来连军甲都没来得及换就开始处理军务,眼中还带着疲倦之色。
“罪奴司芗绾见过大人。”
他喑哑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命令的口吻说道:“本官今夜犒赏五所,需要女罪奴营各遣十名会歌舞的女奴到各营助兴,你来安排。”
司芗绾听到叫她来是为这等事,还以为有什么好事,真是想多了,阴阳怪气回道:“是。大人请放心,罪奴们一定拼了老命让各位军爷尽兴!”
宗晏纾微微皱眉,好好的一句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别扭。
“但是。”她话锋一转,“罪奴斗胆请大人恩赏女罪奴营也可尽欢一夜,虽是罪奴,那份苦劳不应被忽视。”
司芗绾怕他不答应,继续说道,“大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戍卫边关十载,神武盖世,所向披靡,是战士们心中的神。若能答应这小小的要求,也会成为罪奴们的神,一定会感恩戴德,为边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宗晏纾:……
好话都让她说了,心知她巧言令色想要拒绝,可看她满眼期待,想起鬼地的收获,又不忍,便同意了。
“仅此一次!去领半石肉吧。”
她还以为他会拒绝,赶紧躬身感谢,“谢大人恩赏,大人一言九鼎不会反悔吧。”
“本官应下的话何时反悔过。”
司芗绾顺着他的话提起他之前答应奖惩制的事,秦莽却不让她带七日表现好的罪奴入城。
宗晏纾就知道她的话没有一句多余的,在这等着他,阴沉着脸。
“此事本官会跟秦教头说的。”
示意孟德带她下去,再多留一会儿怕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
司芗绾领到肉回到女罪奴营,召集正在舞棍的女奴们。
她们看到院子一大堆野藕,又看到许多干肉,眼睛顿时一亮,来边关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肉,纷纷议论。
“新管事真有本事,我来这边三年了,从来没见过草窝头以外的食物。”
“老娘来五年了都没见过,都快忘记肉是什么东西了,不知是不是给我们吃的。”
“都别吵了,管事有话说。”
司芗绾站在中间,高声说道:“如大家所见,这些肉和野藕是指挥使大人赏给女罪奴营的,今夜我们女罪奴营可以尽情欢乐热闹饱餐一顿,不受限制。”
话落,院内陷入一阵安静,下一瞬所有人情绪激动,好似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翁二娘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这可是数十年年来第一次。
所有罪奴这下真的从害怕她到尊敬她,在罪奴营时间越旧的老罪奴越有感触。
司芗绾打断她们激动的情绪,“大家先别激动,在这之前需要安排人今晚去各营助兴,要会歌舞的。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辛苦,凡是出营去歌舞助兴的,回来后多半碗肉汤。”
以前听到要去各营伺候躲都来不及,今天一听,纷纷抢着要去,多久没见过肉腥味了。
司芗绾让翁二娘帮着挑选,她更熟悉哪些罪奴歌舞好。
不一会儿选出几十人,司芗绾亲自帮她们打扮,这可是她做管事来第一次,绝对不能让人小看了。
让其他女奴们有好看的衣服饰品的都借出来,也可以多半碗肉汤。
大家纷纷回屋倒腾,有衣服的拿衣服,有饰品的拿饰品,把平日不舍得穿的戴的都借出来换肉汤。
女罪奴们流放前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论容貌气质都不差,只是这么多年被锉磨得忘记自己了。
她们细细一打扮,焕然一新,大家都看呆了。
司芗绾十分满意地笑道:“好了,去吧!尽力展现,今晚就让那些粗鲁的人改变他们对女奴营的看法!”
女罪奴们盈盈一礼:“是司管事!”
来接她们的士兵们也看傻眼,以为来错了地方,一路过去引来无数惊讶的目光。
知道的是罪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秀来了奴营。
送走她们后,司芗绾和剩下的人开始准备今晚的大餐。
“司管事,孟千户找您。”
司芗绾来到外营,疑惑孟德怎么这时候来找她。
“司管事,本官来领到指挥使司助兴的人,安排好了吗。”
司芗绾一愣,她忘了指挥使司也需要单独安排的事,以为只有五所各营需要安排。
孟德看她愣住,微微皱眉:“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其他各所已经去了,剩下指挥使司当然要费点时间,孟大人在这稍等片刻就好!”
她说完没等孟德说话已经跑回内营,赶紧召集剩下的人。
“去指挥使司助兴,谁能去!”
大家纷纷低着头,都听说宗晏纾杀人不眨眼,连小旗长说斩就斩了,她们要是犯错,肯定会没命的。
司芗绾看了眼,大家都害怕去指挥使司,担心犯错惹怒宗晏纾。
“我亲自去吧!来四个人跟我走!”
青青一脸无奈,“我倒是愿意跟司姐姐去,但是我的舞姿不好。”
阿彩低着头弱弱说道:“我也愿意去,但跳得不好。”
“没事,青青不是在教舞剑吗,我们就跳这个!”
于氏凑上前想说她也去,她对自己有自信,万一被哪个大人看上,说不定能离开罪奴营。
司芗绾没理会她,直接点了另外两个有印象的新罪奴:“你们跟我一起去。”
两人愣了瞬,点点头。
四人立马换衣裳,司芗绾帮她们梳妆打扮,描眉画眼,红纸抿唇。
之前贼眉鼠眼的两个罪妇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觉得司芗绾身上真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量,打心底佩服。
她们拿着自己珍藏多年的饰品衣裳出来,迟疑着走过,“司管事,这些能用上吗?换不换肉汤无所谓,想出份力,给女罪奴营争口气。”
司芗绾看了眼她们,自己正好缺一套衣裳饰品,点点头:“能,放下吧。”
两人面色一喜,放下东西,相视一眼,主动道歉。
“司管事,以前是我们姐妹不懂事,您真的很厉害,我们以后愿听您差遣,绝无二话。”
“回来再说吧。”司芗绾现在忙得恨不得分/身,哪有时间说这个。
看她们目光微暗,多说了句,“帮翁二娘和黑寡妇准备今晚的大餐吧,等我们归来。”
两人闻言面色一喜,重重点头:“是!”
司芗绾换上浅色长裙,搭着大红帔子,长发挽起美人髻,露出如残月的眉眼,颊间涂点红妆,白里泛红。
她轻盈起身,足下生莲,俨然回到京安才女时的绰约风姿。
孟德等了两刻钟,一脸怒色,正要进去质问,看到迎面过来的五人,整个人呆住!
这哪里是女罪奴,分明是遗落凡间的仙子!
她盈盈一礼,“大人,耽搁了点时间,不碍事吧。”
孟德回过神,慌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几人赶去指挥使司,一路引来士兵们连连惊叹。
指挥使司的小宴刚刚开始,全是边卫的官员,宗晏纾坐在中间,两边下面是指挥同知,镇抚等人。
她们一进屋便引来所有目光,时间像静止了一般。
看惯了粗糠的将士猛地看到细粮,哪有不觉惊艳的,就是宗晏纾都看愣了,差点没认出来。
司芗绾微微福身行礼,笑意盈盈。
“今夜由罪奴五人为大人们助兴!请擂战鼓!”
大家听到竟然用战鼓伴乐,一下更加惊奇她们会跳什么,随着战鼓起。
咚!咚!咚!
五人在中间散开,曼妙的舞袖带着凌厉之气,四道身影绕着中间的司芗绾飞舞跳跃缠斗。
宗晏纾看得走神,太惊艳了。
“京安才貌双绝的女子,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