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鼻男子皱皱长眉,“不是说五钱每月吗?东家怎么还问这个。”
“那个是我随口说的,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除了五钱其他数你们都可以说。”
阴沟鼻男子闻言,率先说道:“如果东家雇我,我想要月银六钱,我一切会听东家的安排。”
有了他的开头,其他人也相继开出自己希望的月银,都没有超过六钱的,有低于五钱的,但都高于四钱。
最后轮到清秀男子,他没有开价,反而说要先知道店铺是做什么的,掌柜的主要负责哪些事才能定。
司芗绾十分满意他的发问,面上却故作冷淡:“景德州盛产瓷器,此番过去自然是新开铺子,主要低价收各种上等瓷器,这便是掌柜的要做的事。”
“明白了,那我开一两,原因东家最后决定用我才会说。”
司芗绾听到这个价格有些意外,一两银子可不少了,普通长工都是几钱每月,像京城那种大铺子掌柜或许能到几两每月,但不会有额外的奖励。
她不禁问他:“你确定自己值这个价钱?”
清秀男子笃定点点头:“确定。”
阴沟鼻男子察觉到这人跟其他人表现不同,东家每次都会多问他问题,这人已经在东家那印象深刻。
他立马冷哼一声:“你个瘦子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一两月例比我们高出一倍,你什么能力比我们强一倍!”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清秀瘦子的特别,纷纷附和:“就是,什么都没做就敢要一两,真能做什么怕要更多。”
有人认识这个清秀男子,嘿嘿笑道:“这不是吕秀才吗?耗尽家产考了半辈子科举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怎么突然跑来做掌柜?你一个书呆子会里面的门道吗!还敢要一两。”
清秀男子被揭短也不愤怒,“会不会不用你们说,选择做什么是我的事与诸位无关,不用在这诋毁我。”
对方还想说,司芗绾打断他们的话:“好了,我没时间在这听你们闲话,要吵出去吵!”
几人只得闭上嘴,恨恨瞪了眼吕秀才。
司芗绾对每个人心中有基本的判断,其他人都很中庸不适合新铺子的掌柜,守铺子或许可以。只有阴沟鼻和吕秀才还可以,前者会是个奸诈的掌柜,但太过狡黠,远在景德州不好掌控。
这秀才聪明谨慎,自有读书人的傲气,脑子也好使,是到景德州最合适的人。
她指了指阴沟鼻男子和吕秀才:“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没被留下的人立马脸色一沉,司芗绾紧接着说道:“阿关,其他人也辛苦一趟,给每人二十文茶水钱。”
阿关应声拿出纹银过去给其他人,原本心里还有怨的人立马服气,脸上那点抱怨也散去。这么跑一趟就给二十文,十三个人将近三钱银子,谁不喜欢跟大方的东家做事,纷纷觉得遗憾。
大家接过银子,纷纷行礼:“谢东家,以后若有需要,我们还愿意再试。”
司芗绾淡淡应了声“好”,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让阿关送走这些人,只剩吕秀才和阴沟鼻男子。
她没有独断,这个人选以后跟花老伯和阿关也会打交道,她让他们在两人中选一个写下名字,她也写下名字,两票那个就负责这次景德州的铺子。
阿关花老伯愣住,没想到自己也有决定权,没有推托,写下自己认为更合适的那个人的名字。
她也随手写下名字,“都写好了吗?”
两个齐声应道:“写好了。”
“打开吧。”
对面吕秀才和阴沟鼻相视一眼,竟莫名紧张起来。
阿关先打开,写的是吕秀才,花老伯打开写的也是吕秀才,她打不打开已经无所谓。
但还是打开了,也写着吕秀才。
阴沟鼻服气,要是只有东家这么觉得或许有个人喜好在里面,但三个人都一致选吕秀才就不是偶然。
他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朝秀才拱拱手:“吕兄恭喜你,你赢了。”
吕秀才有些意外,郑重还了一礼:“成兄承让了。”
“愿赌服输,如此我便告辞了。”
成铭说完就欲离开。
司芗绾正要开口留步,吕秀才先她一步喊道:“成兄且慢。”
“吕兄还有其他事?”
吕秀才朝司芗绾拱拱手:“东家,新铺子要想在景德州站稳脚光凭我一人怕是人手不够,如果您是要再雇其他人的,我建议不妨考虑一下成铭兄,如果他愿意的话。”
这人倒是耿直,连她的主都做了,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是连他都不要了。
不过司芗绾是做事的人,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来得及说。
“吕兄,我刚刚那么说你,你不介意?”成铭有些意外他会帮自己出声。
吕秀才摇摇头:“怎么会,只是为了成事的一点小手段,不仅不介意反而觉得成兄反应迅速,试图阻拦有竞争力的对手,这方面我不如你。”
“感谢吕兄,方才多有冒犯。”
两人倒是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仿佛相见恨晚的老友。
司芗绾轻咳一声打断他们:“你要是愿意分一半月银给他我自然没问题。”
吕秀才愣了瞬,旋即一咬牙:“可以,就如东家所言。”
“吕兄万万不可,若是如此我不可能答应。”成铭立马拒绝。
司芗绾看他真要离开,没再逗趣他们。
“或者吕秀才兼账房一起,那么我便把找账房的月银雇请他帮你,每月五钱。”
吕秀才面色一喜,立马应道:“可以,我没问题。成兄!”
成铭见峰回路转,这样的结果确实不错:“我也没问题,只是东家要是不需要就不要为难。”
他怎么看不出东家原本没打算要两人的,只是因为他们后面的反应才决定要的。
“我不为难,只希望你们能办好这趟差事。”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司芗绾没有在意他的保证,她只看结果,随即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值一两银的理由了吗?”
“我爷爷以前是钧窑烧釉的,手艺到我爹那就断了,觉得手艺人没出息只让我考科举,但我从小耳濡目染,能对瓷器的品质优劣进行判断。”
这下轮到她面露惊喜,没想到在北境城还有这样的人才,收购瓷器最担心的就是收到劣质瓷器被当成上等品质买入,价格亏本不说,到时卖给别人还砸了口碑影响销路。
若确实如他所说,别说一两二两都值。
“好,那你们回去准备下,明日就出发前往景德州,你们的家人便送到老宅来照顾。另外阿关会随你们一起去。和官府打交道开店铺的事他会负责,你们便负责找窑场合作,谈好价格,只有一个原则,物美价廉。”
吕秀才和成铭应下,等他们离开后她便吩咐阿关去叫耶律丹过来同步此事,顺便拟定契约,掏银子。
不一会儿,耶律丹面带喜色来到老宅,“司东家,这两日可让我好等,总算有消息了。”
司芗绾笑笑,“耶律东家说笑了,你会不知老宅的动静?”
耶律丹轻咳一声,什么都瞒不过对方,两人随即说起正事。
他听后对这两人负责那边的店铺没意见,说过这边人手的事交给她的,但也提出了疑惑。
“司东家,如果他们带着银子跑了,或者坑我们该如何?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曾经遇到过这类的事。”
司芗绾只是淡淡一笑:“不会,他们的家人老宅都帮忙照顾,总不至于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
耶律丹先是愣住,旋即明白过来。
这是拿住对方的家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司东家高呀!我没问题了。”
她没多解释,她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信任不代表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这便是她做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