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芗绾安排宝珍到门房接老太妃送来的药膳,她特地这个时间留林嬷嬷在后院了解世子府下人们的情况,来历,在世子府伺候的年限,薪水之类的。
林嬷嬷公事公办,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搞事,把知道的都告诉她。
“能不能麻烦嬷嬷闲暇时把这份名册做出来,我刚入府,人头都不认识,让阿香帮着你一起弄。”
“司娘子既然有吩咐老奴能拒绝吗,这花名册明日给你。”
“好的,辛苦嬷嬷。”
她们正说着,宝珍端着药膳进屋,“司娘子,老太妃的药膳到了。”
司芗绾故作看了看时辰,“哎呀,一不小心都午时了,嬷嬷快去忙吧。”
林嬷嬷走后,她拿起药膳闻了闻,还是有滑胎药,看来此事跟林嬷嬷没关系,再次一饮而尽。
这种谨慎的药量要滑掉一个两个多月的胎儿需要服药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找幕后之人。
接下来两日她以各种理由换过世子府接手的人,确定给药膳下毒的不是世子府经手的人。
还剩谨嬷嬷的干女儿平儿和平心殿庖房的龚嬷嬷,都是老太妃的人,她蹙起秀眉,不会真是老太妃吧。
正想着这事,大丫鬟平儿过来找她,是为老太妃去寺庙祈福的事,要带上她一起去。
平儿告诉她老太妃昨夜做梦,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托梦,说王府近期有血光之灾,加上前几日贵嬷嬷血蛊的事,老太妃惶惶不安,便叫她一起去梵音寺给腹中孩子祈福。
该说不说,这梦还挺准,她一旦说出被人下毒身孕没了的事,王府肯定得见血。
上一世没有血蛊的事,她也没陪老太妃出门去过寺庙,不知这世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管再不情愿她也不可能拒绝老太妃的命令,只能应下,“好,奴婢没问题。”
当晚她跟宗晏纾说了明日陪老太妃去梵音寺的事,本意自然是希望他陪同,毕竟是第一次出王府能减少发生意外的风险。
而且这是老太妃的事,可没觉得让他一起去是她求他。
难得她主动开口,宗晏纾白天烦闷的心情莫名变得舒畅,还想端一会儿:“这……我明日可能有。”
事字还没说完,司芗绾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耐摆摆手:“那算了,世子有事便忙你的吧。”
“等一下。”宗晏纾面色一急,她也太没诚意了,只能厚着脸皮自己说,“我那事也不是必须要忙的,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世子误会了,不是陪奴婢去,是陪太妃去。”司芗绾纠正他的说法。
“是是,陪祖母去,有时间,能去。”他气势弱下去,最近自己好像变得很奇怪,很在意她的感受。
司芗绾看他一脸无奈,好像逼着他去似的,“世子有事可别勉强,奴婢只是问问,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不勉强,不勉强。”
次日,天刚亮王府的下人忙着准备出行的安排,李次妃和戚夫人陪着老太妃一起去。
临近出门,李氏看到宗晏纾也去,认为他就是为了讨好太妃,又拉着宗明宇也去,让她又耽误两刻钟。
大家天没亮就起了,天色大亮一行人才稀稀拉拉出府。
梵音寺在应都府城外五十里地,从平王府过去正常要两个时辰。他们又是马车又是护卫的走得很慢,足足用了三个时辰,午后才到梵音寺。
王府的人一到,梵音寺普通民众全部清场,偌大的寺庙只接待王府的人。
主持亲自到山前迎接,老太妃领着宗晏纾他们见过大师。
大师扫了眼众人,目光停在宗晏纾身上。
宗晏纾和主持不陌生,主动施礼:“启恩大师,好久不见。”
大师双手合十还礼,一脸慈眉善目:“宗施主可是有十几年没来了,和当年相比,似乎没了少年的凛然正气,多了一身杀戮之气。”
“让大师见笑了,我已非少年,自然没有少年之气。”
两人寒暄几句,启恩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司芗绾,眼中闪过惊讶:“这位女施主似乎第一次来本寺。”
“她是我娘子,已有身孕,此次就是为孩子过来祈福。”
听到宗晏纾的话,老太妃李次妃她们神色微变,但碍于在外面也没刻意纠正。
“孩子?”启恩大师愣了瞬,一双清澈的目光打量着她,好像能洞穿人的心思。
司芗绾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却没有老年人的浑浊,目光依旧如少年一般明亮。
“这位女施主是有福之人,上天会降福泽于你们的孩子的。”
“借大师吉言。”
司芗绾松口气,还以为这老头看出她没怀孕,缓过神学着宗晏纾双手合十感谢他的吉言。
入了寺,他们先吃斋饭,然后到正寺祈福,老太妃带头跪在蒲团上祈愿,希望曾孙子平平安安不受血蛊所噬,王府家和事兴世代繁荣,大启万世昌盛民富国强。
她听着不免觉得有些内疚,她的身孕是骗人的,但也只是一闪而逝,继续坚定内心要做的事。
四周高僧围坐着敲木鱼,诵经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完成祈福。天色昏暗,现在赶回王府要走夜路,最终决定在梵音寺留宿一晚。
司芗绾刚吃过晚斋饭,出来走走消消食,寺庙给人一种格外放松的氛围。她自从进到王府精神就一直紧绷着,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刻。
“晚上的斋饭还吃得惯吗?”身后一道喑哑温柔的声音传来。
她精神立马紧绷,见是宗晏纾,微微点头:“当然,比边境的吃食好太多啦。”
宗晏纾走到她身边,冷峻的眉眼透出一丝暖意:“想边境的家人了?”
她没有搭话,这不是明知故问。
两人没有话说,气氛陷入安静十分尴尬。
忽然一阵山风袭来,司芗绾穿得薄,禁不住打个冷颤,正打算回屋,宗晏纾脱下外袄披在她肩上。
“夜晚山风冷,披着吧。”
她喃喃应了句“谢谢”,拢了拢衣领,再陪他一会儿吧,增进感情对她有利无害。
他们就这么待着,宗晏纾主动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对了,老孟昨日有来信。”
“我家人怎么样!”司芗绾急忙问道。
宗晏纾看她焦急的目光,只有涉及她的家人才能看到她真实的情绪。
“放心吧,他们很好。你母亲帮着翁二娘管理女罪奴营,你妹妹跟着阿彩在病房营帮忙,你弟弟上个月立了大功,他主动希望由劳役改为兵役,老孟想把他带在身边,我答应了。”
“奴婢阿弟立了什么大功?”她疑惑地问道。
“石头山的罪奴纵火,恰好他发现及时避免整个男罪奴营损失。”
这功劳虽然不小,但要当士兵还是莫大的恩赏,她微微欠身:“奴婢替阿弟谢过大人。”
“是他自己争取的,老孟也是极力推荐,说你阿弟很适合北城卫,一定会是大启锋利的刃,我是为大启着想,并无私情。”宗晏纾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司芗绾都觉得弟弟能跨出这一步很好,不说以后的成就如何,至少能照看家人,她也能安心。
似是想到什么,她问道:“阿弟是罪奴之身,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已经同意了。”宗晏纾说道,“说是兵役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的充军,很难有晋升,要么死在战场要么立大功不得不赏,得看他的造化。”
她微微点头,看来爬上榻是对的,有他这一层身份在,家人在北境短时间不会有危险,就看“滑胎”后他什么反应了,这是上一世没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