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芗绾打开出妾书,是宗晏纾的笔迹。
大意写的是她自入府以来不守王府规矩,管理世子府不力,处事手段严厉引得王府老人天怒人怨,非贤妾,鉴于此书此出妾之书,以昭世人,即日起将她清出王府去大梵尼姑庵静思已过,从此与王府世子府再无瓜葛。
宗晏纾特地解释道:“为了有说服力,我用词严厉了些,你不要介意。”
司芗绾没有在意,笑着收起出妾书。
“明白,要是不说严重些贸然将妾身赶出王府难以服众,对世子的名声也不好,不必在意。”
“尼姑庵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善,你独人独间,平日的吃食也会单独准备,那边冬天冷,被褥要多备几套,外裳锦衣绸缎这段时间是穿不了啦,多备几件亵/衣……。”
他像个老母亲一样絮叨着,司芗绾听在耳边暖在心底,如果不是上一世他的冷漠狠毒,或许自己这一次还是会义无反顾留在他身边吧。
她笑着摇摇头,可惜世间没如果,她不想再经历一尸两命,而最信任最依靠的人狠狠推开她,让她去死。
司芗绾打断他的话:“世子大人,公告下去吧,妾身明日便去尼姑庵。”
宗晏纾愣住,心猛地揪住,低声问道:“这么着急吗?你可以多留几日好好准备下。”
“不留了,也没什么准备的,早去早回,如果那时世子心意没变的话。”她回道。
“不会变的!”他语气坚定。
到那时她都离开了,司芗绾没有给他回应,她也怕自己多留几日会心软,到时后悔莫及。
当日,司芗绾被休的消息在府内传开,先是世子府的下人们惊慌失措不敢置信,这来得太突然了。
宝珍阿峰他们第一时间找宗晏纾求情,几人跪在院子帮司芗绾说话。
“世子大人,司娘子从来都没有苛待过大家,求求您不要将她逐出王府。”宝珍哭着喊道。
“大人,如果不是司娘子小的现在还不知在哪做杂活,阿峰曾救过王爷一次,能否恳请世子网开一面。”
阿峰救过平王的事从来都没跟人提起过,宗晏纾都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他会为了司芗绾主动提及此事。
没等他说话,林嬷嬷带着世子府的其他下人来到院子。
见这么多下人,宗晏纾故作脸色阴沉:“林嬷嬷,你也是来给她说情的吗!”
“回世子殿下,老奴并非为司娘子说情来的,只是听说司娘子被逐出府有一条是因处事手段严厉引得大家天怒人怨,老奴自司娘子入府便跟她做事,想必最有发言权。”
“嬷嬷说吧。”
“老奴觉得此条有失偏颇,至少老奴从未觉得司娘子手段严厉,反而过于宽宥下人,不该因此就逐出府!”
林嬷嬷是世子府的老人,她说的话比普通下人更有说服力。其他下人顺着她的话也纷纷说着自己的情况,都是帮司芗绾说话的。
“你们都是世子府的下人,是不是受过她的好处过来帮她说话的?”宗晏纾故意说道。
“世子殿下,您觉得老奴是那样的人吗!”林嬷嬷严肃问道,“老奴在世子府此后二十年,若世子觉得老奴就是这样的人,那便连老奴一同逐出府吧!”
宝珍阿峰他们也跟着说:“大人,如果司娘子林嬷嬷绝不是这样的人,若有错,奴婢(小的)愿意跟她们一同离府。”
宗晏纾心中无奈,他当然知道阿绾不是这样的人,眼下不知该如何。
司芗绾在屋内看着,眼前这个状况是她没想到的,没想到大家竟然为她求情,宁愿被逐出王府。
再不露面这事不好处理,她从屋内出来。
“林嬷嬷,阿珍,阿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司娘子。你没事吧?”大家齐声喊道。
她走到面前,并没有因为他们求情而感动,反而沉下脸。
“糊涂,世子大人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跟我计较,这不过是表面的理由,是为了留给我几分情面。你们若是真的为我好就都散了,今后好好在世子身边伺候,不然今日的事我又会多一条僭越世子的罪名。”
大家闻言面露迟疑,都看林嬷嬷意思。
司芗绾也看向她,劝道:“嬷嬷,阿绾感谢您,但这事已成定局,你怎么也这么冲动,世子大人要是不知你的为人又怎会把内院交给你来管。”
说着她诚恳给下人们鞠躬,“其他人也是,阿绾在此谢谢你们,但此次确实是我的错,不要再为我求情了。”
林嬷嬷见状,看来是真的发生她不知道的事,没再坚持,叹了声。
“既然司娘子这么说老奴便也不好多说了,您保重。”
随后下人们散了,连阿峰都迟疑着退了,只有宝珍还在。
她宝珍眼眶殷红,低声说道:“司娘子,奴婢想跟在你身边伺候。”
司芗绾面露迟疑,对阿珍和对其他人的情感终归是不同的,这丫头上一世为了帮她作证没有好下场。
要是阿珍留在王府遇到个不好的女主子,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世子大人,我能赎阿珍吗?价格你开。”
宗晏纾也正有此意,有个人能跟在她身边照顾自己也安心。
“不用,这丫头愿意的话就让她跟着你吧,权当是我将你逐出王府的补偿。”
“奴婢愿意!”宝珍立即回道。
司芗绾看她殷切的目光,笑着点点头:“那好吧,多谢世子大人。”
宗晏纾随后让下人拿来宝珍的卖身契将它交给司芗绾,当初这孩子是逃荒抵押卖身契进王府的。
刚拿到阿珍的卖身契,谨嬷嬷忽然过来叫司芗绾去平心殿。
“司娘子,老祖宗让您现在过去见她。”
“好。”
宗晏纾担心老太妃为难她,主动跟着一起过去。
他们不一会儿来到平心殿,除了老太妃还有其他人,封医正也在。
“民女司芗绾,见过太妃。”
老太妃淡淡嗯一声,瞥了眼宗晏纾:“你怎么也过来了!把她逐出府还担心老身为难她?那你休她干嘛!”
宗晏纾也没辩驳,低着头不说话。
老太妃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但出妾书都有了说再多也没用,重新看向司芗绾。
“你们这段时间有行过房事吧!”
司芗绾愣住,心底莫名慌张,难道老太妃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不可能呀,自己连安胎的食物都没吃过,怎么会被发现。
“慌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老太妃看出她的慌乱,但误解了意思。
她回过神,摇头否认:“民女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与世子没行,房事。”
宗晏纾见祖母看过来顺着她的话摇摇头,其实在齐蹊儿来府时行过房事,但那件事牵扯太多,否认最好。
老太妃脸色沉沉,冷哼一声:“为了以防万一,离府前让封医正诊断一下!老身可不想有王府的血脉流落在外。”
司芗绾面色一震,自己的脉搏比在京安时更明显,封医正肯定看得出来,但老太妃的安排无法拒绝。
“司娘子,得罪了!”封医正上前替她诊脉。
她内心忐忑伸出手让他诊断,希望他能投鼠忌器替自己瞒下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