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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产士离开。
医生和麻醉师轮流检查我的精神状况和神志状态。
这些会记录在案，也会被手术室里的监控拍下来。
她们确认我是清醒的，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很快，助产士拿了一部消杀干净的手机回来。
我对着手机和那台监控，冷静开口。
【我，李玉，身份证号34220119890311****，今天是2023年9月6日，我第五胎孕38周5天，昨晚十二点宫缩，宫开4指，破了羊水，情况紧急顺产转剖腹产，孕妇我本人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同意许医生主刀的剖腹产，并为此可能出现的一切状况负全责。家属必须服从本人意志，以此为证。】
我能感觉到我魂都飘了，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我得忍。
证据录完，医生即刻继续手术。
不到五十分钟，剖腹产结束。
六斤九两，皱巴巴的小人儿将是我后半辈子的牵挂。
等我和女儿被推出手术室，不出意料看到了他们三口子垮着批脸。
【早知道找人看看性别了，我给她端屎端尿一年，就生个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婆婆最先沉不住气。
麻醉还没过，我不能睡，但也不准备憋屈自己受这个气。
我有气无力的回怼。
【妈，你别无知了，生男生女都是男人基因决定的，张孝杰弱精，有这么一个丫头是你们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你不满意，是看不起孝杰吗？】
这点生育知识，医生前前后后给科普了很多次。
就算此刻她不想承认，伤的也是他儿子的男人自尊。
张孝杰脸色难看，硬是挤了个笑脸出来。
【妈，生男生女都一样，不都姓张嘛。小玉拼死拼活才生下来的，可是咱家的宝贝。】
他瞥了一眼女儿，要转移阵地和话题。
【不过我们没同意，她们医生咋就敢给你剖的？爸，妈，我去找医生问问去。】
【是我让的。】
我抬手拉住了他，面色憔悴却也泪眼汪汪的哭诉。
【孝杰，羊水破了不赶紧剖腹产就把孩子憋死了啊，我可害怕了，你也没来得及进去陪产，我就自己定了。昨天晚上你要是跟我一起过来，也能在我跟前拿个主意了。】
婆婆一听就知道我是在指责她。
她正要发作，我又急忙开口。
【我知道你最近加班忙，不过现在好了，我生了孩子，你也能休陪产假了，你好好休息，妈能照顾好我的，对吧？妈。】
装可怜卖惨，然后道德绑架，当谁不会呢。
张孝杰一听可以带薪休假，一拍大腿高兴的应了。
【妈，你可得好好照顾小玉和孩子，我去给领导报个喜，顺便请请假，爸，你看看孩子的名字吧，该通知的亲戚也得打电话了，等回头办满月酒，咱可得收点回头钱了！】
他这样一安排，婆婆就没法直接推脱。
我专挑张孝杰在的时候使唤她。
她忍了没两天，就劝张孝杰去把我妈接来。
【小玉生娃，娘家也不说来个人看看，她妈那身板结实，伺候她多好。】
我提前留了后手。
早就和张孝杰说家里正在秋收，今年刚承包的鱼塘，螃蟹啊小龙虾也该起了，我妈没时间，不方便，来不了。
张孝杰根本没考虑过其中的关窍。
我只哄他，她们挣的越多，给我的、给外孙女的就越多。
以至于婆婆和张孝杰提起这事的时候，他直接就帮我回绝了。
还没出月子，我就回主卧和张孝杰睡了。
张子木直接丢到婆婆房间。
夜奶、把尿全都是她的，我不管。
她受不了了，想跑。
她前脚去了亲哥那，后脚我抱着孩子就跟去了。
【妈，子木不要我，我带一会就哭就闹的，还是亲奶奶好。】
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我就陪舅妈表妹聊天。
话里话外都在夸我婆婆，把她架起来。
舅妈羡慕的不行，直夸她找了一个好儿媳妇。
【你光看她给我戴高帽了，没见她使唤我跟使唤驴一样的，在家给她洗衣做饭换尿布，出个门她都跟着让我带孩子！】
【妈，瞧你说的，这是小杰的孩子，你不带，想让谁带？】
我嗑着瓜子，笑眯眯的盯着她。
【还是你不想带我生的娃，那你给小杰再找一个，看看他可能再生一个大孙子给你。】
我点到为止。
婆婆怕儿子没脸，憋着火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舅妈一见她都认怂了，对我更是客气。
虽然也没好多少，但至少这一大家子没人再给我使脸色。
孩子45天办满月酒。
我撺掇她们定了市里最大最好的酒店。
为了面子，更为了收回这些年的礼钱，公婆也没说二话，难得等夸我懂事。
来了不少亲戚朋友，礼金见面礼啥的，没少拿。
现在这个情况，自然都攥到了我手里。
张孝杰还想要，我没给。
在这个家，没钱可是会要命的！
我心中盘算着，没想到远在国外的闺蜜也赶来参加了孩子的满月酒。
【婷婷，你不是下周才能到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喜不自胜。
上次要不是她借了我一点救命钱，恐怕腹部积水那次我就死了。
黄婷婷风尘仆仆的赶来，面上有着疲惫，精神头好的不行。
【当然是为了我的干女儿！她人呢，快让妈妈抱抱。】
我连忙把婆婆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放到她怀里。
张子木能有今天，也是婷婷的功劳。
【瞧这小鼻子小嘴的，真可爱啊，像你。】
她虽然是个丁克，但现在看到张子木，爱屋及乌，也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孩子。
【这是我给孩子多见面礼，不多，里面就两万块钱，以后压岁钱我就打这里，都给我女儿攒着。】
黄婷婷随手塞了一张银行卡到襁褓里。
婆婆在一旁眼睛看得都直了。
【玉儿啊，子木干妈可真敞亮啊！一出手就是两万！】
【她干妈，你在国外呀？在国外干什么都呀？之前玉儿和孝杰结婚，咋没见过你呢？】
她上赶着巴结婷婷，直接把我挤开了。
黄婷婷笑成了月牙眼，亲和力十足。
【阿姨，我没啥出息，我老公开酒店的，我就是他手下的一个人事经理。】
【哦，宾馆啊？】
她想当然的要低看人一头。
黄婷婷尴尬的笑了下，不说话。
我赶紧补充，【她老公是开的连锁四星酒店，欧美东南亚都有他家分店，妈你不懂可别乱说。】
【那这卡里的两万，得是美金吧！】
黄婷婷点头，夸她，【还是阿姨有眼光，我这赶得急，还没办国内的银行卡呢，手里有啥就给啥了，我就这么一个干女儿，值得！】
来的亲友没几个有档次的，现在被黄婷婷这个海外华人捧着，我婆婆别提多高兴了。
当即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张孝杰就要往休息室去。
加上婷婷怀里的孩子，三代同堂的画面别提多和谐了。
婷婷连忙把孩子还给我，给我使了个眼色后，跟她过去了。
满月酒可以说办得很完美。
礼金一共收了差不多十四万，酒店支出全是公婆出的。
我没钱啊。
婆婆想要回这笔钱。
【妈，婷婷没跟你说吗，她老公马上要在他泰开分店了，我想用她的关系投资呢，以后咱就等着拿分红了！】
她一听到这个，两眼放光。
【啊？那大酒店，我们还能投资啊？】
【一般不能，但是婷婷不一般啊。】
【哎呀，这闺女这么厉害的，那你跟她好好说说，投资什么的不着急，能不能给小杰、给你找个活干？孩子我帮你带，你出去多少挣点钱，你有手有脚的，不能光指望小杰一个人。】
生了孩子我就没用了。
她估计也不指望张孝杰再生二胎。
我皮笑肉不笑的，【在婷婷手里找份工作那还不简单，就是我们到时候跟她出国了，你就得自己在这带孩子了。】
婆婆似乎没想到这一点，愣了一下。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大喜过望。
【玉儿啊，到时候你和小姐都出国工作了，我也跟着去就是了，她们那么大的酒店，肯定要人事主管，我这身体硬朗的很，能干！咱一块去！】
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当着她的面，我装作为难的样子给婷婷打了电话。
婷婷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帮我们沟通一下。
婆婆高兴的疯了，没等八字有一撇呢，晚上就劝张孝杰辞职。
公公不太认同她的做法。
【人生地不熟的，你让小杰去国外捡垃圾吗？】
【玉儿的闺蜜不在那呢吗，她的公司，随便干干都有钱。再说了，出过两三年镀金回来，工资肯定翻倍！】
【妈，语言不通我们去那也没啥用吧？你一把年纪别折腾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小杰，你那破公司两年没给你涨工资了！这次不趁着她那酒店刚开始，缺人，咱去占个位置，以后想进都进不去了！】
我抱着孩子在旁边喂奶，也不说话。
公公见婆婆鬼迷心窍，将这不满的战火转移到我身上。
【李玉，你都跟你婆婆说啥了？黄婷婷你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了，就那么相信她？】
【爸，我什么都没跟妈说，她让我问问，我就给婷婷打了个电话呀。】
我装无辜。
反正都是婆婆起头拱火，跟我没关系。
公公不信，质问我婷婷都收了什么。
我眼神飘到婆婆那，她立即开口。
【婷婷老公那个酒店这个月就能装修好，下个月开始营业了，咱不搞快点，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都在网上搜过了，确实有这个酒店的，你要不信，下个月咱出国玩，顺路看看环境呗。】
我一听这也行，赶紧忽悠。
【爸妈辛苦了一辈子了，也该享受享受了，就算不去工作，出去看看也好的。】
【他泰消费低，人民币在那边花得可痛快了。】
张孝杰也有点心动。
婚后家里就只有他和公公有收入，别说旅游，就是踏青都少。
现在借着看工作的机会，去看看人妖什么的，他也心驰神往起来。
他们三个各自盘算着，我只要在一旁推进就行。
晚上我把孩子放到婆婆房间，就回去休息了。
结果没多会，就听到她在哭。
我忍着没过去，等婆婆哄她。
终于没了哭声，我装模作样的去婆婆房间检查。
一进门，眼前的画面让我崩溃。
孩子在公公怀里吃他的乳头！
【张友泰！你干什么！】
我疾步上前，一把把孩子夺了过来。
他不太显老的脸上有些尴尬，一瞬即逝。
【哄孩子啊，这不又哭了，你赶紧带回去吧。】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我气得浑身发抖。
【张友泰，你给我站住！张孝杰，你赶紧过来！】
我尽量不让自己歇斯底里的像个神经病。
听到动静的母子二人赶了过来。
公公脸色如常。
【你喊他们来干嘛？我帮你哄孩子，还哄出错了？你防着我们老两口，那孩子你就自己带！你妈天天伺候你，跟伺候少奶奶一样的。】
他先发制人，立刻把火拱到了婆婆身上。
婆婆一听，就不乐意了。
【李玉！你别鼻子不是鼻子的，孩子是你让我带的，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让你带孩子，是往好处带，再说，这是你们老张家的种！张友泰他刚刚干嘛了你知道吗？他、他让张子木吃他的奶！他还要脸吗？他有一点当人爷爷的自觉吗！】
孩子在我怀里扯着嗓子嚎。
只是陈述一次，都足以让我崩溃。
这俩月，他不知道这样干了多少次。
我不敢想，憋着两泡泪，也不敢哭。
张孝杰听明原委，脸色难看。
【爸也是好心，玉儿，你带孩子回房吧，晚上就睡咱那屋了。】
他一贯的维护自己爹妈，还想和稀泥。
婆婆也跟着附和。
【对啊，张子木天天一张嘴不是吃就是哭，你手爪不伸的，让我们带，怎么哄不是哄啊！】
一到这时候，我就成了他们家的活靶子。
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我抱紧孩子，心里冷的厉害。
【我自己带，行了吧。】
经此一事，我对他们也没必要手软了。
过了几天，我申请办了自己和孩子的护照、签证。
准备跟婷婷出国玩几天。
张孝杰不让。
但我手里有钱啊，谁还任他拿捏。
他怕我跑了不回来，也立刻办了护照签证，要跟我一起去。
后面公婆知道我们要出国玩，都来不及申签了，卡的落地签跟我们去了他泰。
真好啊。
这一趟必须让他们有去无回！
婷婷带我们去看了她老公的酒店，又带我们在城里逛了两天，公公和张孝杰按捺不住了。
他们想去看人妖秀。
成人版的。
清水版我们一家子去的，图个乐呵。
父子俩坐不住，第四天晚上终于找到机会。
婆婆看不住自己男人，非拽着我跟着他俩。
张子木被留在酒店睡觉。
我半推半就的去了。
大尺度的成人秀，比看片刺激。
公公为老不尊，人家喊他互动，他屁颠屁颠的上台去了。
【妈，爸可真厉害啊，一点不怯场。】
我看不下去他们辣眼睛的互动，转而在婆婆面前煽风点火。
她气得咬牙。
但不敢发作。
没多会，她也被邀请上去了。
婆婆跟公公较劲啊，一点没犹豫，立刻上去了。
张孝杰根本没拦住。
给我乐得不行。
这一家子，到底还是离了心的。
只有对我才统一战线。
互动结束，俩人被拽到后台去了。
一直到散场，张孝杰都没等到人。
他想去后台找人，却被观众们挤到外面去了。
人妖拽着他合照拿钱，又拖延半天，他才脱身。
【小杰，我在门口等你吧，这人多，安全。】
【不行，你跟我一块，别离开我视线。】
【我不想去，他们台上表现都那么大尺度，后台肯定没眼看，要去你自己去！】
我拼命挣开他的桎梏。
张孝杰又急又气。
【李玉，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别作！】
【是我作还是你爸妈作啊？一把年纪，可要点脸了，上去跟人演活春宫，妈呀，你还在看着呢！】
我故意激怒他，手上不停挣扎。
他被下了面子，更不愿意让我脱离掌控。
【你少放屁！】
他着急忙慌的拉着我回剧场。
【张孝杰你们一家都不要脸！当老子演活春宫，你当儿子的还有脸看！也是，你爸猥亵你闺女，你都能忍，你他妈就是个窝囊费！】
他冷不丁的停下来，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蒙了一下，被他拽着往里走。
内场的灯光都关了，最后一场结束，只留了安全照明。
张孝杰推开后台的小门，几乎是立刻，我就挨了一闷棍。
再次醒来，已经是12小时之后了。
医院病房里，黄婷婷挣抱着张子木，哄她玩。
我猛地起身，脸上有些惊慌。
【婷婷，把张子木给我。】
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进我怀里。
闻到孩子身上香甜的奶味，我立刻平静了些。
【警察来过了吗？】
黄婷婷点头，没多说。
我吃了点东西，带着孩子在婷婷的陪同下去了大使馆。
刚进门我就随手抓了一个秘书，声泪俱下的同他诉苦，求他帮忙寻找我的家人。
他安抚了我半天，同时也不忘让同事给泰国警方打电话，督促一下。
我不想事情闹的太大，见好就收。
没让婷婷送我，这时候她最好跟我少接触。
回了酒店，我立刻在他家的亲戚群里哭诉，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又匿名给了好几个营销号投稿，说明了家人在泰国失踪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没几天，我就开始跟亲朋好友借钱。
因着我在国外，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都不在了，他们不敢借。
最多给了几百意思意思。
我照收不误。
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警局、去大使馆，求他们帮忙找人。
一直到我的旅游签到期，都没有公婆他们的任何消息传来。
无法，我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他家亲戚的钱被我借了一圈。
但没大钱。
有几个八卦的借着关心的由头，上门让我还钱。
我抱着张子木哭，他们就不好再张口。
如此炮制几次，大家就都知道了我的困难。
我一直拖到年底才把钱还回去。
要说有没有人想为张孝杰一家出头的？
有的。
但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谁不怕。
至此，我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