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下。
叶莺憋着气从浴缸的水里出来，感觉张宇天那残暴凶狠的脸就在眼前。
叶莺轻喘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水，攀伏在一旁的浴缸上。
她想起，那时张宇天是想拉着她一块儿陪葬的，不过可惜的是，那只左轮里，只放了两枚子弹。
一枚是她第一次开枪，因后坐力太大，打偏在房间的柜子上。
另一枚是她经过第一次之后，误打误撞打在张宇天的大腿上。
张宇天没这个好运气把她带走，空心的膛口，最终没有机会再次变得滚烫，可她的太阳穴上还印着膛口的淡淡红印，彰显着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叶莺想着，伸手摸了摸太阳穴上的印记，好似那深切的触感还停留在那里，很真实。
那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如同濒临死绝的鱼，连呼吸都忘了。
叶莺从浴缸里起身，披上一旁准备好的浴袍，走出浴室。
偌大的房间，皮质的沙发椅，沙发椅下垫着的毯子已经换过，纯黑色，靠近床头的柜子，上面放着一盒烟。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冷气开着，吹着叶莺身上散发着热气的毛孔，烟灰缸上摁着一根烟蒂，那烟蒂尚未完全熄灭，还亮着猩红的火光，许是才离开不久。
叶莺一顿，光着脚走过去。
她看着床头柜上蓝色的烟盒，烟盒上印着糜烂的肺部，被尼古丁腐蚀，可怕至极。
可叶眼睛都未眨一下，颇为不熟练地打开烟盒，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她坐进沙发里，学徐予规那样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飘在空中，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空调房里。叶莺又想起那把银色的左轮。
那是她无意间在徐予规柜子里见到的，然后，她偷偷把它偷了出来。
她想过她要是到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了，便杀了张宇天，自己再自杀。
她不会拖累徐予规，却也不会允许别的脏男人碰自己，死都不会。
叶莺想到这里，深深吸了口烟，却又没把握好，呛到喉咙，将方才的沉重深沉击个稀巴烂。
而这时一双大手适时出现，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叶莺指尖一颤，忙扭过头来看向徐予规，见他深邃高挺的五官背对着灯光，整张脸即使落进阴影里也显得分外英俊。
可叶莺此时没有往日的勇气。
她偷了他的枪，还黄了他的事，张氏矿业被查封，进入司法程序——
张宇天因为手持枪械，当场就被抓了。叶莺因为提前带了丝绒手套，那枪支上只有张宇天的指纹，所以张宇天被认为是这支手枪的所有者。
后来经线人举报，在张宇天酒店里查出两大批枪支器械，与叶莺带的那一支是同样型号的，更加坐实了张宇天的违法行为。
叶莺不知道徐予规在其中做了多大的贡献，但张宇天自己也不经查，当初张宇天带着张氏矿业利用法律漏洞，规避了不少的法律责任，做了不少非法勾当，但因为张宇天每一次都能将事情圆得很好，所以即使有人知道内幕，却没有理由去查他。
如今割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张家必定倒台。
可叶莺此时却有些愧疚。
徐予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自己却在怀疑他要把她送给张宇天，她咬着唇，看着徐予规拿走她手上的香烟，摁进一旁的烟灰缸里。
徐予规问她：“被吓到了吗？”
叶莺抿着唇，摇了摇头。
徐予规握住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亲：“你手法太稚嫩，下次我带你去靶场练一练，免得伤到自己。”
叶莺想起打第一次的时候，那手和耳朵都是麻的，耳边的声音更是大的离谱，当时手都震麻了。
她不想再遭遇这样的事情，抓紧徐予规的衣服下摆，对他说：“我能不能不要练这个？”
徐予规一愣，一笑：“好，不练。”
“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大事？”
徐予规不以为然：“没有。”
叶莺攥了攥手心，抿着唇，仰着头询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说着，她自顾自地肯定道：“你应该很讨厌我，因为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偷了你的东西。”
徐予规定定地看着她，看她眼里不解，怀疑还有不安的情绪，白皙的肌肤上，太阳穴的那处红色的膛口印记异常醒目。
徐予规抚上去，指尖细细描绘那道伤痕，无足轻重道：“它能保护你，说明它发挥了用处，不好吗？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徐予规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睛渐渐泛红，紧抿的双唇微微发抖。
他说：“张宇天之前来找我，说要用张氏矿业的股份名额换你，我用港城的港口航运生意与他交换，他答应了。”
“我说去和张宇天谈谈，谈的也是这个事情。”
张宇天来找他的那天，便委婉地透露过想用叶莺来换张氏矿业的股份名额，徐予规虽然有些惊讶，但在商场上，荒唐的事情不嫌多，搏红颜一笑的故事偶尔还能当作男人饭桌上的笑谈。
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调剂品。
只是叶莺与他从前身边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徐予规无法替她做决定，有私心想要留住她。
于是他用港城港口的航运生意与张宇天交换。
张宇天也欣然应允。张氏矿业如今正考虑转型的事情，一旦资源型产能不再成为主要发展对象，张氏矿业将会面临很大的危机，张宇天这是在提前为张氏矿业铺路。
只不过做生意这件事，原本就需要双方精诚合作才有的做。双方都卯着别的心思，这生意又怎么能做成功呢？
叶莺眼睛红红的，心知徐予规叫她去休息室休息这事一定是张宇天安排的，可另一件使得她终日惶惶不安的事情，又怎么会是张宇天的安排呢？
叶莺问：“那那个蒋晓丽呢？”
她是不是真实存在，是不是真的被他送给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徐予规正色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不再温和，扶着她的手变得冰凉，就连眼神也变得严肃。
“叶莺，”徐予规道，“我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得是人想尽办法取我性命，如果我不把她送走，死在床上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