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走后,叶莺也拍定了图案,即使徐予规还是觉得她应当换个更简洁一点的图案,可他内心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所以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来。
叶莺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上和陈岁岁说话,陈岁岁最近在纹身店做兼职赚钱,见徐予规走到一旁,拿起笔筒里的铅笔,在另一张纸上画上寥寥数笔,设计最终图案。
陈岁岁听叶莺说过,纹身这个事情徐先生是专业的,如今花了大价钱把她兼职的这个店租了大半天,陈岁岁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当两人的电灯泡。
于是陈岁岁十分有眼色地离开了纹身店,正巧那个时候,徐予规已经将图案转印出来,打算先替叶莺做个暂时的颜料纹身,怕她到时候不喜欢,想换。
徐予规想着,将图案纸拿起来,走到沙发前揽起叶莺。
叶莺此时在和陈岁岁发信息,徐予规才刚看到屏幕上“痛不痛”的字眼,就被叶莺用手挡住了。
徐予规了然于胸,主动给她台阶下:“要是怕痛,咱们就不纹了。”
叶莺又怎么会在他面前临阵逃脱呢?她既然说要纹,就要纹,不纹的话,到时候她的话在他心里大打折扣又怎么办?
这关乎着她的信誉,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叶莺将手机收起来,甚至按了黑屏关了机。她仰着头,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与干净明朗的线条,努力找借口挽回自己方才不小心被窥探到的面子。
叶莺说:“岁岁是在问我那个什么……痛不痛。”
叶莺囫囵吞枣,说话也不清晰,像是含着一颗糖,企图随便说说蒙混过关。
徐予规微微一笑,假装没看到她装模作样的极力掩饰,一边摸摸头,安抚着她,一边将她带到做工间。
刚才他和人通电话的时候,随便看了一下店里的布局,精准地找到做工的地方。如今带着叶莺也算是轻车熟路,直接将她带到上工的地方。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都拉着,只余躺椅旁一个小小的灯。此时做工间没有人,那灯也熄着,好在今天光线很亮,厚重窗帘遮不住的缝隙透下来几缕光,也能将做工间照亮。
徐予规没忘记逗她,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既然不怕痛,那就纹个满背?”
饶是叶莺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这名字一听就是要在她的皮肤上做一大片一大片的纹身。
她咬了咬唇,想到他背后那一大块的纹身,即使两人已经亲密接触过好几次,她似乎也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将那背后的纹身瞧个仔细。
叶莺想着,若有所思地问他:“你纹的是满背吗?”
徐予规想到自己背后的纹身,摇了摇头:“顶多算半个。”
他那纹身纹在上臂,颈部和背部上方,大概占据背部四分之一的位置,倒也不算满背。
“满背是整个背都纹吗?”
徐予规轻轻地“嗯”一声,让她坐在工作台上,将台上那一盏小灯打开。
叶莺想到一整个背部都纹上的话,得遭受多久,更何况会疼。
于是她咬了咬唇,开始打退堂鼓:“满背……就,就不用了吧,就做一开始说好的那个吧?”
叶莺没纹过身,心里打着鼓,看着徐予规将小灯转到她跟前,手上拿着转印纸,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躺下吧,躺下你会舒服些。”
叶莺听着他说的,在椅子上躺下,灯光刺眼得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一层轻薄的光,像浮着一层金色的眼影,连绒毛和毛细血管都看得清楚。
叶莺忐忑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徐予规握着她的手臂,坐在她的身侧。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微凉的指尖如同冰镇一样,让叶莺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徐予规将转印纸按在叶莺手臂的伤疤上,指尖紧按着转印油,来回搓动,让那油墨慢慢地渗进她的肌肤里,形成一个大致完整的图案。
徐予规见叶莺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睫毛却不停地颤动着,似乎屏息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那伤疤处。
徐予规忽然收手,指尖突然碰上她的上臂,慢慢往左移。
他的手覆在了她的心脏上面,掌心之下,隔着胸腔不停扑通的那颗小心脏,跳得比之前更甚。
“紧张?现在要收手还来得及。”
叶莺忽然睁开眼,手指碰到他覆在她心口上方的手,抬眼对上在灯光下呈现如同琉璃一般的他的琥珀色的眼睛。
如上好的美玉,边沿透露出浅色的光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他说得认真,似乎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能暂停所有的动作,不计所有后果,也不会去计较这毫无收获的一趟,到底浪费了他多少精力与金钱。
只要她拒绝,他便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叶莺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贴上属于他的标签,完整又彻底。
她很清楚,想要得到他全部的偏爱,就必须给他十足的诚意。既然他在观望不前,那她便做一回孤注一掷的勇士。
只要关于他的事情,她一向胆大包天。
叶莺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下定了决心道:“你纹吧。”
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问他:“你的英文名是Steven吗?”
徐予规低低地“嗯”一声,将凡士林揉搓在她的手臂上,细细地打着圈反问她:“怎么?想纹?”
叶莺点了点头,指了指心口上方的位置,道:“我想把Steven纹在这里,我想让他每次看到的时候就想起,他在我心上。”
叶莺想让徐予规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看得久了,次数多了,他便记得,她有多爱他。
她从不吝啬表达对他的爱,甚至飞蛾扑火一般让他感受到她的喜欢和爱。
因为她除了爱,一无所有。
她是一个赌徒,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最炽热的爱,所以,她想要用这些当作筹码,换他的坚定不移与偏爱。
她自己很清楚,她从来不怕从那钢丝上掉下来,却怕掉下去时无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