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名字纹在心头，急于向人证明什么的行为，让徐予规缓缓一笑。
他是过来人，并非没见过那些上个月还与人要死要活的马仔，恨不得全身都纹上情人的名字，下个月就在刺青店里痛得嗷嗷叫，咒对方老母，恨不得对方一家全死光光。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变化多端，甚至没有多少保质期，上一秒如胶似漆，下一秒说不定就被更加新鲜的事情勾走。
徐予规将叶莺的衣领往下一拉，单薄的布料勾到下方，露出漂亮的胸型，胸型之上，白皙细腻的肌肤莹润透亮，吹弹可破。
徐予规的手指在上面流连，想象着那几个英文字母纹在上面，如同一种印章。
他将切割机打开，嗡嗡的声音，如同某种仪式的前奏。
徐予规问她：“那我先纹哪里？”
转印的油墨已经渗进手臂的伤疤里，心口上方却是干干净净，如同一张白纸。
叶莺坐起来，主动将裙子褪到腰间，露出胸上一大片肌肤。
“这里。”
切割机亮起绿灯，徐予规眼色一暗，戴上已经消过毒的手套，让叶莺躺下。
尖锐的刀头才轻轻碰上S的边缘，叶莺便忍不住一颤，轻轻哼出一声，娇嫩得如同白豆腐一样的皮肤渗出细细的血珠来。
徐予规低下头，高挺的鼻尖与皮肤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他轻轻地呼着温热的气息，让她放松。
窗外的风很有力度地将厚重的窗帘吹起，室内两人无声相对，却让气氛更加升温。
叶莺咬着唇，唇色咬出充血之后的殷红，越发显得她这人美丽动人，那种迷离的破碎感，如同脆弱的陶瓷娃娃，惹人怜惜。
徐予规微微停下手中的动作，Steven已经纹上了前面三个字母。他低头看她，见她粉白粉白的脸颊，嘴唇是鲜红色的，眼里还很水润。
他顿了一下，声音很温和：“很疼？”
叶莺连忙摇头，说：“不疼。”
徐予规笑了一下，看着她鼻子上的细汗，脸颊旁的碎发也被细汗惹湿，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热的。
想到这里徐予规收了手上的工具，忽然起身，将工作间的窗户和门合上，冷空调开启，发出嗡嗡的机器声。
徐予规用手试了试温度，又调了调挡板，确保冷空调没有径直对着叶莺脑袋吹，调完之后，他重新走到先前的位置上坐下，叶莺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叶莺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启的空调，又看回徐予规的脸上：“终于开空调了啊。”
徐予规用手指去擦拭她额头上还有鼻子上的细汗：“热怎么不说？”
叶莺不好意思说那是疼的。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重新戴上手套，拿起切割刀。
灯光下的他被昏暗的背景浸染了一丝冷峻，锋利的刀尖被拿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若不是心中反复洗脑纹身不痛的叶莺知道自己在做刺青，她或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手术台上，徐予规手上的切割刀就是手术刀，而徐予规就是那名掌握着她生死的医生。
叶莺这样想着一晃神，在徐予规要继续在她身上纹下一个字母的时候，猛地握住他的手腕。
徐予规一顿，问她：“怎么了？”
叶莺回过神，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有些荒唐。她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还要缓一下。”
叶莺虽然不至于娇生惯养，但她忍痛的能力并不是很好。她似乎天生就比别人会说会痛，更加关心自己最真实的感觉。
叶莺暗自呼吸一口，慢慢平静下来。她平躺在椅子上，轻轻道：“好了。”
切割机再度发出嗡嗡的声音，叶莺抓着腰间的布料，试图用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说你学做这个很久了，那你有没有给女孩子做过？”
叶莺刚问完，她就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徐予规说有的话，她还不快被气疯掉？
叶莺见徐予规要说话，连忙在他开口之前堵住他的话语：“不用讲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徐予规还是头一次在说话前被人强硬地打断，还是用这种直接又野蛮的方式。他哑然失笑，并不打算如她的意，反倒开始细枝末节地说道：“倒确实有不少女孩子点名让我帮她纹。”
叶莺听了，一下子脸都绿了。
徐予规乐于看到她想忍又忍不住的表情，可一想到她若是生了气，到时候哄她的还是自己。
想到叶莺闹起脾气来，他无法招架，更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于是他赶紧在天崩地裂之前及时止损。
他说：“你是第一个。”
就算是陆老爷子手下免费的苦力，那也还是有一家正儿八经的，拿了正式的经营许可证的刺青店。
徐予规白天上课，晚上则是在店里做工，在刺青店里呆了两年。好在他底子好，体质不差，就算有时半夜做到两三点，也没影响他如雨后春笋般蹭蹭往上拔的身高和体魄。
等到十六岁，徐予规越发长得盘正条顺，偶尔会碰上用地图搜索过来的年轻女人，见他姿色好，便指名道姓让他帮纹。
只是她们要求的地方五花八门，有的是胸，有的是臀，还有的要在大腿内侧纹，徐予规对于这些要求一概不怎么理，只是让人选好了图案，转手就让店里其他人去做工。
这种欺骗行为自然让徐予规遭到了不少差评，偶尔他运气好，即使换了个人做工，客户看上了，满足了，自然没什么，若是遇上那种胡搅蛮缠的，他也得头疼好半天。
不过，那刺青店本身就不是给外人服务。所以即使徐予规被投诉，他也依旧留在店里，只是没过多久之后，他便不在店里呆了，因为陆老太爷把他带走，去了别的地方。
徐予规细细的说着，慢条斯理，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偶尔夹杂着几句港腔，轻描淡写的，似乎那些日夜艰苦，那些孤独寂寥，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必刻意提起，也不必过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