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的声音有些崩溃,莫亦齐心里一咯噔,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莫芳丽再怎么不可理喻,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呢?这可是要坐牢的!莫芳丽才从监狱里出来,难不成还想再进去?怎么可能?!
莫亦齐觉得叶莺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莫芳丽平时再怎么不喜欢叶莺,也从来没做出过这种举动,两人本来就因为徐予规产生了矛盾,如今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莫亦齐想起莫芳丽回来之后脸色惨白,身上全湿了,莫国池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什么话都不说,抽得比以往还要猛。
他直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莫芳丽不透露,他只有找叶莺通话想问清楚原委,没想到叶莺更加疯。
想到这里,莫亦齐连忙停住心里的所思所想,知道此时叶莺的情绪也很脆弱,于是稳住她,安抚她:“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得先确保你的安全。”
叶莺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一下,安全……?她现在只要不在莫芳丽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莫亦齐见那头叶莺没有回应自己,心里有些紧张:“叶莺?”
叶莺暗哑着声音:“我在。”
莫亦齐说:“你现在在哪?”
叶莺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发黄,斑驳的墙面,还有被雨水洇得有些发黑的痕迹,一切都透露着腐朽的气息。
叶莺眼睛都不眨,手上和白天被莫芳丽用烟头烫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瞧着,声音淡淡的:“你不用来找我,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
莫亦齐眉头皱了皱,想反驳,可想到叶莺此时的心理状况,说不定不能再受刺激。于是他张口应下,却又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好,你可以自己呆着,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把你现在的方位给我,以确保明天我一早过来能接到你。”
叶莺嗫嚅了一下,最终将自己所在的地址交给了莫亦齐。
挂完电话,叶莺并没有感觉到轻松。身上的衣服干了一大半,叶莺翻了个身,拿起手机调出徐予规的电话号码。
手机左上角显示夜已入深,叶莺不确定徐予规有没有睡觉,也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在深更半夜大发善心地收留她。
她此时狼狈不堪,遍体鳞伤,与最亲近的家人都能闹成这个样子,她在忐忑他会不会减了她的印象分,觉得她就是稀奇古怪不好相处的人?
可一想到明天一早莫亦齐便要过来接她,对莫芳丽的恐惧让她义无反顾地拨打了这通电话。
嘟嘟声如夜一样漫长,叶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的声音暗哑,嗓子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憋塞得说不出话来。
她战战兢兢地开口,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徐予规,你能不能来找我?带我走?”
或许乐善好施的行善者遇到如此可怜的请求,也得睡上几个小时的觉,养足好精神之后,再上路。可徐予规敲响叶莺招待所的房门时,离那通电话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风尘仆仆,头发还有些乱,干净的眼眸弧线下,是算不上好看的紧绷的下颌角。
他走进招待所的房间,用一根电线连接着简陋地挂在墙壁上的灯泡摇摇欲坠,昏黄的光源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大半,越显沉闷。
徐予规看着叶莺手上被粗糙包扎的伤口,纱布绕着一圈一圈,没处理好还渗出血来。脖子下方显而易见的被烟头烫伤的疤,她苍白又干涸的嘴唇,只一眼便觉得有些可怜兮兮。
徐予规皱了皱眉,抬起她手上的手,表情有点吓人:“怎么弄成这样?”
叶莺却扑进他的怀里,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流眼泪。
深夜,下过一阵雨的夏夜拢着一层又潮又热的风扑面而来。徐予规揽着她离开嘈杂低档的招待所,坐进一旁静候片刻的黑色宾利里。
徐予规抱着她,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用温热的柔情安抚住她。
“待会儿,我让医生帮你看看伤口?”
叶莺摇了摇头,脸蹭着他的衬衫,只说不要。
叶莺说:“回去的话,天都快亮了吧?我的伤口处理过了,不用这么麻烦。”
徐予规却说:“不着急着回去。”
叶莺一愣。
徐予规吻着她方才哭过的眼睛,如同被濯洗过,清得发亮:“我连夜赶来找你,司机也得休息,今晚上就住这边,明天再回去。”
叶莺点点头,低下头,眼神有些飘忽。
徐予规看着她被纱布层层缠绕的手心,手指碰上精致锁骨下方被烫出的伤疤,惹得叶莺一颤。
徐予规的手指被叶莺抓住,徐予规问:“不是你妈出狱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徐予规面不改色地盯着叶莺的头顶,小小的发旋如同一个漩涡,藏在浓密的头发里。明明才半天时间没见,她就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样子。
徐予规拧着眉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叶莺松开抓着徐予规手指的手,对这件事只字不言,只道:“我不想回去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徐予规微顿,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抓住叶莺的手,强硬地拆开手心包扎的纱布。只见一圈一圈纱布解下来,露出手心又深又可怕的刀痕,皮肉外翻,虽然不至于现在还在流血,但伤口外的鲜血凝固,拉扯着伤疤。
徐予规神色未变,看着,沉默地问她:“她干的?”
叶莺撇过眼去,什么话都没说,但徐予规都明白了。
他不难猜出莫芳丽那些心思,却没想到她不仅敢想,还敢做,为了陆晚竟然敢打叶莺的主意,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人。
徐予规眼中又暗上几分,将纱布重新包回她的手心,逐字逐句道:“小鸟,我和你说清楚,如果你这次选择跟我走,以后就没有其他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