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感觉徐予规的声音生冷,如同冰窖里的冰块,冷冰冰的,不带有一点温情。
她还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
叶莺一愣,看他走来,见佛龛前的烧香没了,灭了,他从柜子里又拿出新的点上。
火光将徐予规的瞳孔点亮,叶莺感觉方才那一点冰冷好似是错觉。
徐予规说:“怎么不睡?”
叶莺看着徐予规手中的烧香重新燃起,缕缕青烟飘到空中,佛龛里似乎供奉着某个牌位。
叶莺没有继续去看,只是扭头看他:“我想和你一块儿睡。”
徐予规将烧香插在佛龛前的小香炉里,搂过她:“你不困了?”
熟悉的香味重新充斥着鼻腔,徐予规主动靠近让叶莺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她抓着他的衣服,脸往他胸膛里靠。她十分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还有衣服上清新的皂角味。
叶莺嗅着,说:“困。”
徐予规双手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离开书柜,往床上去。
明亮的灯光将他后颈的那处纹身照亮,衣袍松垮,叶莺终于有心思去注意他颈后的这块纹身到底是什么。
叶莺伏在他的肩头,看着衣领松松垮垮,随着他的动作一松一紧,背后那块画着女人与孩子的图案初窥一角,又被布料隐去。
叶莺一下子想到某幅画。
她提起一口气,大胆地用指尖摸向他颈后,细细描绘他颈后的图案,问他:“圣母玛利亚?你是基督信徒?”
徐予规将叶莺放在床上,眸色未变,声音淡淡的,脱去她身上的衣服。
“我母亲是。”
徐予规很少提起他十四岁前的生活,说起以前的事情,他总是轻描淡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莺想,他十四岁时必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任由徐予规脱去她身上最后一丝布料,直起腰,亲吻他的下巴。
叶莺说:“你母亲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徐予规眉梢轻抬,瞳孔微动:“为什么这么说?”
叶莺笑着,从他的下巴吻到喉结,又从喉结吻到嘴唇。叶莺言笑晏晏,伸手摸着他的眼睛:“人的礼仪教养其实很轻易就能看出来,是真的还是装的,一眼就知道。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她在教养你时一定用了心。”
徐予规微微一笑,捏着叶莺的下巴低声道:“你怎么那么会说话?”
眼里的冰冷似是被融化,却又附上另一种冷硬的铠甲。
他低头亲着她的嘴唇,如同品尝什么美味的蜂蜜:“该怎么好好奖励你?嗯?”
这一夜,徐予规要的比以往还要狠。叶莺节节败退,脸上和身上的水都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堵不住。
她莺莺啼哭,让他停下,却不知这样凄哀求饶的声音落在他耳里,就是上好的乐曲。上了年纪的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谁都拦不住。于是刚换过干净的房间,床单又湿得没眼看。
不过这次叶莺学乖了,在满足完这个老男人之后,提出要看日出。
徐予规对她这个要求哭笑不得。
他瞧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看日出,这不是摆明不想让他睡了?
报复他?
徐予规收回眼,看着怀里已经睡过去的女人,已经是困顿得几乎秒睡。浓密的头发枕在脑后,似是天生的红棕色的头发,带着微卷,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发白皙,如同放在橱窗里漂亮的娃娃,让人看一眼就想将她带走。
可叶莺不是芭比娃娃,不是那些精致易碎的,摇摇欲坠的玻璃瓷器,她鲜活生动,惹恼了她,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予以回击。
他见过太多面对他瑟瑟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直视的女人,而叶莺不仅直视,甚至拉起他的手,主动邀请他品尝她这坛佳酿。
徐予规让杨管家准备车的时候,陆晚听到了动静。
车厢尾气发出的声音被夜晚的寂静无限放大,陆晚几乎是秒醒,感觉到窗帘外有什么光线在闪动。
她走到窗前,轻轻撩开一块窗帘布。夜空还是漆黑的,没有天光,十分沉寂。
楼下的黑色宾利亮着红色的尾灯,尾管排着青烟,静候它的主人。
不一会儿见徐予规抱着叶莺走到车前,弯腰坐了进去。
陆晚一顿,咬着唇,手指甲搭在窗口,用力地压在窗台上。她搞不明白,叶莺有什么好的,就是像个狐狸精,会勾人,和别的女人又有什么两样?
陆晚心里有些焦虑。
床头柜上,三天后的机票静静地摆在那,她此时觉得,自己若是真如徐予规说的那样回到港城,叶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吹枕头风,她还怎么控制住眼前的场面?
徐予规都被她勾成这样了,她定是不能在这种情况出局的。
陆晚收回手,咬着手指,她安静地在窗前踱步,总想着要想出一个法子来打破这个僵局。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原本是应该回温哥华完成她的学业,与陆老爷子说启程的事情,却在书房门口听见陆老爷子与徐予规对话。
陆老爷子想让徐予规找到叶莺,找到之后带回来。
当时她的心情就像在醋坛子里滚过一遭后,被拿去裹了一层厚厚的酱油,又酸又咸的感觉,让她想起她曾在陆老爷子卧室里见到的那一张相片——年轻女人的独照。
她有着一头棕红色的长发,天生的,温柔的远山眉,眼睛如同琉璃一样,透着光。这个女人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少时就有人曾说,她与女人长得不像,就连她英年早逝的父亲,也长得与她大不相同。
她曾经以为是隔代遗传,可随着年岁渐长,她与陆老太爷也没有万般相似的地方。于是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陆家人,但那仅仅只是怀疑,如此荒唐的念头,又怎么能当真?
直到……她亲耳从陆老太爷和徐予规口中听到自己确实不是陆家人,她如今的身份,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另一个人的。
陆晚想到这里,紧抿嘴唇,艰涩地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