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臣山别墅区。
黎知栀开车到别墅门口时,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说笑声。
李姨站在门口,一见她来便笑开了:“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黎知栀点点头,走进客厅时顺手脱下外套,目光扫过席间坐着的人,眉头微微一蹙。
她没料到,这小年夜,许子琅和许萧珊竟然都在这儿。
许子琅抬眼时,黎知栀已经走到玄关的位置,她今天着一身黑色旗袍裹着纤腰,开衩处露出一截细白的腿,侧边那排粉蔷薇绣得艳,顺着身线往下坠,衬得她肩颈又白又薄。
特别是她这会眉头一蹙,整个人自带一种疏离的矜贵感。
“知栀来了。”黎史民率先起身开口,语气透着少见的热络。
黎知栀没接话,径直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目光转向许子琅:“你今天怎么也在?”
“小年夜呀,”许子琅笑了笑,“上次就说过要陪你过,家里那边我晚点回去就好。”
黎知栀点头,自始至终没看许萧珊一眼。
来的路上,罗邓瞪发来了亲子鉴定报告。
DNA显示,许萧珊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她爸的。
那天许萧珊医院流产,她特意嘱咐罗邓瞪帮忙取样送检。
没想到黎史民竟也悄悄做了鉴定,罗邓瞪在短信里提了一嘴。
想必是之前的挑拨埋下了种子,可谁也没料到,孩子真的是他的。
看黎史民对许萧珊那透着愧疚的态度,多半是越发言听计从了。
今天叫她来,八成是为了领证的事。
“老爷,晚饭好了。”
黎史民瞥见黎知栀冷着张脸,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站起身:“好,子琅、珊珊,一起去吃饭,难得一家人聚齐。”
一家人?
黎知栀只觉得讽刺,却也没说什么,跟着起身,走到餐桌旁,坐在自己从前常坐的位置。
许萧珊却径直坐到了她母亲曾经的座位上,许子琅则挨着黎知栀坐下。
刚落座,许子琅就拉住黎知栀的手,柔声劝道:“知栀,你别生气,珊珊毕竟是我妹妹。”
说着,他舀了一勺汤放进黎知栀碗里,“这是你最喜欢的胡辣汤,还是老黎特意吩咐佣人做的。”
黎知栀没说话,只是拿着调羹,一勺一勺慢慢喝着。
饭桌上气氛沉闷,吃到一半时,许萧珊悄悄用脚踢了踢黎史民。
黎史民会意,放下筷子,看向黎知栀:“知栀,关于珊珊肚子里孩子的事,是我的错。”
“珊珊也是太在乎孩子,才会误以为是你推了她。”
“所以呢?”黎知栀放下勺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眼神微凉,“今日摆的这是什么鸿门宴?”
她目光扫过黎史民,最后落在许萧珊略显苍白的脸上,“不是来吃小年夜饭的吗?”
“你看珊珊现在身体也在恢复。”黎史民顿了顿,语气带着恳求,“如果没有那件事,你本该有个弟弟的。”
“与我何干?”
“知栀,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可以啊。”
黎史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年后,我能不能和珊珊领证?”
“可以。”
“真的吗?”
许萧珊也一脸诧异,没料到黎知栀会这么痛快答应。
“但我有条件。”黎知栀补充道。
“你说!”黎史民连忙接话,“只要你同意,其他什么都能补偿你。”
“我妈的嫁妆,还有你公司10%的股份,都得给我。”
“这……”黎史民脸色瞬间复杂起来。
他手里总共只有25%的股份,若是再分出去10%,加上明年她母亲要转给黎知栀的35%,到时候她就会成为公司最大股东。
虽说他私下收了些散股,可那些远远不够啊!
黎知栀内心忍不住嗤笑一声。
利字当头,果然半点不掺假。
表面上那副温情脉脉、舐犊情深的模样,瞧着多真切,可一触及实打实的利益,便露了踟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这话,竟在她这亲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望着黎史民那副肉疼到五官都快拧到一块儿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滑稽。
“我还当黎老头多一往情深呢,原来也不过是谈情易,让利难。”
许萧珊看着领证的事就要被含糊过去,眼泪“哇”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带着哭腔拽住许子琅的袖子。
“哥,那年后傅氏拍卖地的邀请函……能不能再帮我要两张?”
黎知栀挑眉:“你也想去?傅氏的拍卖品,没点家底可拿不下来。”
“不是我。”许萧珊尴尬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是美婷妹妹,刘家那边也想去,说想进去见见世面。”
“刘美婷?”
许子琅蹙眉,转向黎知栀时语气软了下来,“知栀,我手上就两张邀请函,你也知道我小叔那人,油盐不进多难说话。”
“你的意思,让我去求小叔?”黎知栀觉得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了。
“求求你了…嫂子?”一旁的许萧珊也开口。
“嫂子?”黎知栀挑眉,没料到许萧珊为了两张邀请函,连这称呼都喊出来了。
许子琅也架不住许萧珊的软磨硬泡,又拉过黎知栀的手。
“知栀,要不我陪你再去求求小叔?他给过你邀请函,应该比较容易。”
黎知栀抽手,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我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跟他说情,他怎么会卖我面子?”
“试试嘛,”许子琅又凑近了些,“我小叔就嘴毒一点,他肯给你邀请函就是认可你。”
黎知栀正想推拒,就听见许子琅疑惑地问:“知栀,我送给你的戒指呢?怎么没戴?”
黎知栀心里咯噔一下,戒指早被傅律执拿走了,这两天她跑遍商场,也没找到款式相似的钻戒。
她强装镇定,含糊其辞:“我……今天洗澡前摘了,忘了带。改天再戴。”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黎史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过去:“这是你母亲生前每年定期存的钱,本来是留着你出嫁用的,我想着提前给你,你就帮帮珊珊吧。”
“黎老头,你拿它当筹码,逼我帮忙,真是本末倒置!我妈的一片护女之心,竟被你这般滥用,你对得起她吗?”
“知栀,我要是不说,这笔钱本就可以昧下来。”
黎知栀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与这种拿母亲心血当筹码、还自诩掌控一切的人多说一句,都是对母亲生前筹谋的玷污。
她抬眼,神色冷淡,径直伸手拿过那张卡,声音平静无波。
“行,我会去开口。但给不给,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