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滚,我捂着嘴跑进卫生间,到最后胆汁都吐了出来。
可一想到超市购买的完整的一只冷鲜鸡,塞进冰箱冷冻着,睡一觉起来就只剩半只的事,胃就止不住的痉挛,恶心持续上涌。
后来我又开始刷牙,直到牙龈都冒出血,还是觉得刷不干净。
可我知道,生理上的厌恶,是源于心理上的病态,当下之急不仅是去何叶家取药按时服用,更应该重新看医生,探讨一下有没有更有用的治疗方法。
想到这儿,我放下牙刷,打开手机翻找出顾晔承发来的新司机的号码,拨出去后犹豫少许,就挂断了。
我不清楚新司机是何许人,让他送我去取药和医院,他肯定会和顾晔承汇报。而我现在的状态很混乱,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司机和顾晔成,所以我决定自己去。毕竟这段时间,除了找何叶而跟踪我的苏欣外,并不见其他可疑之人。
于是我换了身衣服,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去,因为医院更近,打算看完医生再去何叶家取药。
到了医院挂完号,在候诊室等着喊号时,我脑袋突然一阵嗡嗡作响,很快耳朵也耳鸣起来,视线也有了模糊的重影,加上人多嘈杂,不适感迅速加剧。
我撑着椅子站起来,想找个空旷一些的地方缓缓,可出门下楼梯时突然有人往我背部推了一把。
我猝不及防,想抓住栏杆已经晚了,甚至连惊恐的尖叫声都没来得及释放,整个人就那样滚了下去。
不知道滚了多久,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时,我才重重撞在转角处的墙上停了下来。
围观者很快从一个变成了一群,但他们都不敢扶我,只问我有没有伤到哪儿,或是能不能自己站起来,我伸手指着楼上,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报警,有人故意推我。”
我当时只想揪出推我的人,想着不是苏欣,就是顾家那边的残余势力,无论揪出谁,都能解除警报让生活回到正规,并没想到可能会暴露我生病的事。
我拒绝了医生立马全身核磁检查的建议,坚持等警察来。
警察很快来了,听了我的遭遇后,立马调取了监控。
监控的画质很清晰,清晰到几乎能看清我发缝的程度,也清晰到能清楚地看到从我走出候诊室到摔下楼梯,身后根本没有人尾随。
我百口莫辩,没人推我的证据就摆在眼前,可被推下楼的感觉却是那么强烈,在医院负责人代表把“碰瓷”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时,之前给我看过病的专家敲门而入,示意我先出去等他。
站在保安室门口,我能猜到专家会和院方、警察说些什么,可我宁可被冠上碰瓷的名义,也不愿承认我病入膏肓到有臆想症的地步。
可三个小时后,当我被核磁诊断为轻微脑震荡和身体有多处磕碰伤后,还被精神内科的专家诊断为有自杀倾向后,专家强烈建议我住院,并让监护人来办理住院手续。
我没想到我会病得这么严重,更不愿接受这种诊断,可我的辩解在专家耳里不值一提,他说我的辩驳就像喝醉之人说自己没醉,让我相信他,因为他是专业的。
我当然不能把顾晔承叫来,我只能说:“我不想住院,我想换个医院重新诊断。”
“这是可以的,你不信任我这个医生,就无法建立起良好的医患关系,在后续的治疗和沟通中会有颇多障碍。但如果你离开医院后就又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我和医院都得承担责任,所以你得让你的监护人,来签一份责任书。”
我当过医生,知道医生的要求是正常流程,可这病不能让人知道,我便说我唯一的亲人也在精神病院,无法出来给我签字,我自己签就行。
医生坚持:“那男朋友、朋友或者同事之类的来签也行。”
我刚想说我没朋友,也刚失业,可电话好巧不巧的就响了。
以为是顾晔承打来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看了一眼是杜霆之打来的,我才稍微放松了些,点了锁屏想把电话静音,晚点再回复过去,可一紧张就按了两下锁屏键,电话就被接通了。
“阮离,在忙吗?”
杜霆之的声音就那样传了过来,我刚想说晚点再打给他,医生就说:“阮女士,这是你朋友吧,让他过来给你签字,我后面还有病人等着,不好再耽误。”
反应过来后我一把捂住话筒,可杜霆之还是听到了:“签什么字?”
我是真没想到医生会故意这样说,我有些无奈地看了医生一眼,然后转身捂住话筒说:“没什么,我在家里看电视。”
“什么电视?”
“一部医疗剧。”
“可他叫你‘阮女士’。”
我尬笑几声:“就是那么巧,女主角也恰好姓阮。”
可医生好像失了耐性,提高音量说:“阮女士,如果你故意拖延,耽误我的工作,那我只能强行把你收进病房了。”
这下再也瞒不过去了,杜霆之一个劲儿的追问我在哪儿,我最终还是把医院地址给了他。
杜霆之来得很快,顶着一额头的汗跑来了,他想问医生我怎么了,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并摇摇头,求他先签字。
杜霆之把笔握得很紧,在文件上都是用草书签名的他,在责任书上却一笔一划的写上了楷书,把“杜霆之”三个字写得规规整整。
签好递给医生,医生还要求查验身份证,确认是同一个人才准允我们走。
离开病房时,杜霆之抬头看了眼门牌上“精神内科”几个字,眉头深锁着,很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很怕他问我点什么,好在他什么都没问,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直到来到他的车边,他才往前走了几步,打开副驾驶让我坐进去。
“你不用送我,我能自己回……”
话没说完,我就咽了回去,因为杜霆之的眼神里有着特别执着的坚持,我最终坐到了车上,他也没问我要去哪儿,直接启动车子就往外开,后来把车停进路边的车位,然后朝我转过头:“说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