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靖翔眼底有热泪滚动，我有些看不得这一幕，因为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普通人的我们，总会因为多则几万，少则几千、甚至几百块而陷入窘境，我希望我的钱能助他渡过难关，且不损到他的自尊心。
于是我率先走在前面，并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你父母他们过来？”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疾病先后去世了，是我奶奶独自把我拉扯大的。”
孔靖翔的声音有些低落，我转过头朝他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些，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的阮姐，都快二十年的事了，我没多大感觉了，我只是担心我奶奶。她辛苦养育我，我却没能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你奶奶肯定没事的，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仅能长命百岁，还能看到你娶媳生子呢。”
孔靖翔听了我的话，总算笑了一下。
到了手术室的楼层，她奶奶也在术前准备，毕竟是开颅的手术，我想了想还是去卫生间给顾晔承打了电话。
他在参加院长女儿的生日宴，那边热闹得很，好几分钟后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得以听到我的话。
他问：“你刚才说什么医生？”
“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人民医院脑内科的医生，孔靖翔他奶奶脑出血需要手术，如果认识的话，可以请比较权威的专家过来，值班的医生估计经验不怎么丰富。”
“认识几个，我待会就打电话，不过你现在在哪儿？”
“我也在医院，他奶奶只有他一个直系家属了，病情紧急，他又要坚持先送我回家，所以我就跟他过来了。”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你记得赶紧打电话，也别喝太多酒。”
挂断电话出去，手术已经在进行中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医生也走了进去。
应该是顾晔承联系的专家到了，但孔靖翔不知情，以为是出现了不好的情况，双手紧握着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
我拍拍椅子让他过来坐会儿：“你奶奶会顺利的结束手术的，你先来坐会儿，等她手术完，你还得腾出大量精力招呼她的。”
“谢谢阮姐。”
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等手术室的灯熄灭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事了，万幸的是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是需要转进ICU观察24小时。
我帮着孔靖翔，和医生一起把老人家搬到ICU的床上，弄完出来后，孔靖翔说先送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说他最近几天需要留在医院照顾他奶奶，没办法接送我。
“没关系，事发突然我和顾总都能理解的，你安心照顾你奶奶，等她出院后再回来工作就行。”
“阮姐，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实不相瞒，我全部的存款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万多，如果今晚你没和我一起过来，没帮我垫付了手术费，我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奶奶死掉，你是我奶奶的救命恩人，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来报答你的……”
“没事的，你还年轻，咱们人穷志不穷，眼下的困难都会熬过去的。”
“谢谢阮姐鼓励，明天我会给顾总打个电话，让他重新给你安排个司机，我也会尽快回到岗位。”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天没合眼，我洗了把脸就躺到了床上，临睡前想到一天都没吃精神类的药物，有些担心又会梦游，想去把卧室门反锁，可眼皮沉的厉害，一闭上眼刘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突然惊醒的，因为在梦里听到了手机铃声，我从床上惊跳起来，还果真听到手机在响。
手机搁在了床头柜上，我伸手去拿时，就看到了我手指甚至手指缝里，都裹上了红色。
我眉头皱了皱，看来这药还真是不能停，一停就梦游去冰箱里吃番茄酱了。
我瞥了眼手机屏幕，看到请顾晔承打来的，我接起来打开免提忘卫生间走，边用肥皂洗手边喂了一声。
“吵醒你了？”
“算是，昨晚挺晚才到家的。”
“我看到你开门的记录了，本来也不想这么早打给你，只是担心你会临时出门，所以还是打给你。”
“嗯，是重新给我安排了司机吗？”
“是的，我把他的电话发给你，你要出门前，提前联系他就行了。”
“好的，那你昨晚顺利吗？”
“还行吧，院长还把同行介绍给我，和好几家小型医疗机构也交换了联系方式，估计订单会超出预期。”
“那挺好的。”
他好像叹了一声气：“也不见得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客户增加了，我出差的时间又得延长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儿的，毕竟我现在梦游的状况还没改善，如果他能晚点回来，那我的病情也能有个缓冲期。但与此同时，我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其实我也有些想他。
于是我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眼下也只能先顾熊掌了，我这条鱼会在家里好好的喝水游泳，等着你回来的。”
他笑了一下：“可在我眼里，你才是熊掌。”
“是吗？”
“是的。”
“可我不想当熊掌，因为太珍贵了，很容易会被吃掉。”
“因为珍贵，才不舍得吃，不过我是真的想吃你，我昨晚甚至还梦到了你……”
话题渐渐往有颜色的方向驶去了，我本想应允几句，却在低头看到双手的瞬间就突然没了兴致。
手上的红色并不容易清洗，而且还有股腥臭味发了出来。
这东西，不像是番茄酱……
顾晔承见我没说话，就叫了我几句，问我怎么了，我后背大汗直流，长了好几次嘴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肚子痛，想上卫生间……”
“上呗，人有三急，我理解。”
“那我们小挂电话？毕竟这种时候，不合适谈这些。”
“行，那你晚点打给我，我上午的时间比较空闲。”
“好。”我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冲到冰箱门口，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半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