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抵是我出狱以后,在顾晔承面前,提过的最无理取闹的要求了。
而他略作沉吟,便很真诚地说:“我会努力试试看。”
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努力是在知道可为的情况下加把劲儿,而不是明知不可为还做无用功。我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就算坐最快的飞机都不可能连夜横跨,所以别把我的无理要求放心上,我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想你才会情绪起伏较大。”
顾晔承在电话那端笑了下:“听到你想我,我更该去见你了。”
我怕顾晔承感情用事,真的做出扔下工作跑回来找我的事,连忙说:“其实能维持这种想念的状态也挺好的,等以后天天黏在一起,又该觉得厌倦,怀念距离产生美的时候了。所以现在你出好你的差,我做好我手里的工作,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们再见面,我会等你回来。”
“可我……”
顾晔承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他那边有人敲门,我寻思可能是午休时间到了,不想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句“回聊”就挂了电话。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我捧着手机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在董晨晨快回家的十分钟前,给她下了一碗宽面,放上郫县豆瓣酱再加点葱花、酱油,再加两个煎蛋,董晨晨就开门到家,恰好能吃上。
“好香啊!”董晨晨吸吸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香就多吃点,不过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去趟超市囤点吃的。”
“有面条就很好了,我可没忘记我们是‘面条姐妹’。”她吃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嗯嗯声,准备吃第二口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你不吃吗?”
“我中午吃得太饱,只给你做了一份。”
“那多少得吃点,不然胃疼的,我去拿碗分你一半。”
“真不用,你趁热吃,我去洗澡。”
兴许是没了精神疾患的压力,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钻进被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后来睡得正是香甜,就感觉有人摇晃我。
睁眼,是董晨晨,我往窗外看了眼,夜色还很深,刚想问怎么了,她就说:“你赶紧接电话吧,你的手机一直再响。”
刚被吵醒,大脑和肢体都是木木的,我哦了声去枕头下摸手机,摁亮屏幕就看到顾晔承给我打了5个电话,还有十多条微信消息。
心里突然生出不安来。
是他在那边出什么事了?
这样想着,瞌睡就清醒了一大半,我解锁手机想给他打回去,他的电话就又进来了。
我连忙接起,颤着声刚想问点什么,就听他说:“你总算醒了,我在外面,快点出来。”
我本能地捂住嘴巴,瞥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数字,提示目前是凌晨4点多,我有些不敢相信:“你……你真在外面?”
“是真是假,你自己来看。”
听到他这样说,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了出去,身后是董晨晨提醒我穿外套的声音,但很快被关上的门夹断,而我很快就看到倚靠在路边车门上的顾晔承。
我们曾分别无数次,也曾重逢无数次,可这绝对是最激动的一次。
我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朝他飞奔过去,他伸出双手迎接着我,我一把撞进他的怀里,两个人就那样紧紧地抱在一起。
凌晨的冬风如冰刀般凌厉地刮在我们脸上,可我们一点都不觉得疼,抱了很久我才身体后仰,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你怎么会来?”
路灯之下,他眉眼深邃,疲倦仍显,可笑容却是发自肺腑的:“老婆都说想我了,这种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
“可那么远的距离,你不可能赶回来的。”
“我有秘诀。”
“什么?”
他耸耸肩:“因为我有一对隐形的翅膀,飞得比飞机还快。”
我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捏拳往他胸口一锤:“别逗我了,说正经的。”
他伸手握住我的,用大掌包裹住我的手:“其实我白天就坐飞机返航了,和你通电话时在准备中转。”
“那你应该告诉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去机场接你。”
他食指弯着挠了挠我的下巴,俯身在我的嘴唇上贴了一下:“天太冷了,我舍不得你挨冻。”
他这样说,就显得我很冷漠一样,我立马往他身后的车看了一眼:“你应该去车里等我的,车里暖和一些。”
“因为想第一时间看到你,只是你似乎一点都没想我,睡得很是香甜。”
睡着没能第一时间接到他电话一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胡诌了个借口:“其实是我在梦里看到了你,在梦里我俩交谈甚欢,所以就没能及时醒来。”
他眉眼一弯:“真的假的?”
我仰着脖子:“不信……不信你去问梦里的顾晔承好了。”
“好啦好啦,你别强我所难,我也不再计较这事儿,不过你今晚打算把我安顿去哪儿?”
我回头看看出租房,一室一厅的房间肯定容不下他的,我提议道:“你家,或者酒店?”
“那就去我家吧。”
顾晔承开着车,路上车流稀少,但结冰路滑,顾晔承把车来得很慢。车里放着提神的摇滚乐,他用右手握住我的,听到不错的副歌,偶尔也会唱上几句,一口英式发音,十分悦耳抓心。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空调、音乐和爱人都有了,我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能让我们什么都不要想的继续往前开。
可路终归有尽头,车子最终停在了海汀兰苑,但顾晔承没带我去以前住的房子,而是把我带到了后面买的楼下。
门一关,他就贴上来问我,我用手撑着他的腹部保持一些距离:“长途跋涉,先洗个澡。”
他微微颔首:“你穿的少,受了凉,一起冲个澡驱驱寒。”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是时隔许久的见面,谁都没再矜持,温暖的水柱下,雾气缭绕的浴室,马桶,浴缸,盥洗台……就连门口都留下了我们欢愉的印记。
等到一切平息,我们回到床上,顾晔承伸出胳膊让我枕着,又用腿压在我的身上:“今天别去上班了,就在家陪我,好不好?”
刚想拒绝,他又说:“为了能尽快回来见你,我没倒时差,一到国外就开始工作,每天的睡眠不足4小时,靠大量的咖啡因提神。如今总算见上了,还是觉得稀罕,你却无情得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吗?”
谁能拒绝一个垂首乞怜的男人,何况还是长得帅、自己又爱的男人。
于是我说:“陪,我不仅今天陪,明天周六周日都拿来陪你。”
他听到这儿总算满意地笑了,俯身在我的额头上又亲了几下,然后在我身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