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金术其实特别考验一个人的稳定性,待炼金炉温提高,生金在较低温度被熔化掉。在倒入模具进行铸造,这过程特别考验操作者的控制能力。
从古至今,能够习得此术精髓之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而瑶子懿一介女流之辈能将此技术习得如火纯青的地步,吃过的苦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出示通行令以后,瑶子懿换上了内务府的匠人工服,经过内务府的层层审查后,随着卫士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丈夫每日工作的地方——冶金处。
她其实不仅一次向往过这个地方,这个迷一般的地方,汇聚了全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同样作为一名匠人,这是她的梦幻乐园。
初到都城的时候,贫困潦倒之际,瑶子懿曾到内务府,希望以自己的手艺能讨口饭吃,然而却得到了无尽的嘲讽。
女性要想有一番作为实属难得。
在内务府,每一处都充满着它独特的魅力。冶金处也并不例外,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矿金石摆在门口。它饱经风霜,从开裂的缝隙里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四周的墙壁,都刻上了各具代表性的龙腾虎跃图案,每一幅作品都考验着每一位匠人的手艺。在路过其中一幅飞龙图案的时候,瑶子懿还看到了丈夫的名字和她的名字。
那原本是她随手一画的设计图,丈夫将它精心雕刻在了这里。瑶子懿为之动容,她的丈夫是爱她的,而她却隐瞒了很多事情。丈夫也从来不多问什么,可以说是坚定不移的相信她。
很快,越来越多的矿金、沙金等原料出现在她的眼前,冶金处工坊铁门终于出现在了瑶子懿的眼前。
“女人?”
把守门口的卫士瞪大了眼睛,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会有一位漂亮的女人会穿着男人的工服,来到这个喧闹混乱的地方。
大门缓缓推开,一道光射进昏暗的工坊里。冶金处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他们望着这位身穿与自己一模一样工服的女人,内心早已经是翻云覆雨一番。
瑶子懿看着他们诧异地神情,鼓足勇气说道:“夫君患疾无法完工,我是来顶替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诸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所有工匠没有作答,反而用手里铿锵有力的干活声来作答瑶子懿的问题,他们接受了她。
瑶子懿不禁热泪盈眶,她很明白,现在她能够得到的认可,离不开丈夫日以继夜的帮助。
工长亲自迎接,特地擦了擦污渍的手,迎接瑶子懿到他丈夫曾经工作的岗位。
另一边,李俊男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了冶金处的建工台上。内务府总管高公公见到李俊男立马作揖迎接:“属下参见李大人。”
李俊男摆了摆手,她的心思现在完全都在瑶子懿的身上。她很是期待,这位女人做工时候的场景。
高总管开始汇报做工的进度:“自昨日未时起火,至今晨卯时,铸模所用黄金已全部熔化成水。只等瑶子懿姑娘动工,范铸便可以开始。”
“如此小活,你们这些个人都不如她一个弱女子?”
高总管解释道:“李大人不知,今日范铸之器,自图纸用料,图案设色花纹,都由圣上亲自度定,可谓是皇帝亲监,非同小可,难度颇大,非瑶子懿此等能工巧匠不可。”
李俊男听后一脸嫌弃,皇上培养他们耗资巨大,到最后竟然还不如一个民间女人厉害。
就在二人说话的间隙,瑶子懿已经开始指挥工匠开始准备动工。
只见瑶子懿十分淡定的伸出手,工长忙将指挥的旗子递到她手中。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瑶子懿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铸炉,这一刻她等的太久了。内心的波浪,久久不能平复,这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铸造台上。
只见巨大的铸炉被悬吊半空,下面是巨石砌成的火池,池内是熊熊烈火在呐喊。所有人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而瑶子懿的任务就是如何能够精准的将这金水,准确无误的倒入将模具之中。
在此之前,内务府已经有很多工匠尝试过,但奈何手艺欠佳,每当要接近模具的时候,金水就会溢出铸炉,只能一一作罢。
“动!”
随着瑶子懿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工匠们开始拽拉铁链,沿着铺设在屋顶的轨道,缓缓滑至范铸台的上方,对准了下面的铸模。
滚烫的金水瞬间变得像一头凶勇的猛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跃而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内务府多少知名工匠都在这一刻失败了,她一个弱女子能行吗?危机感开始在工匠们的心中蔓延开来。
瑶子懿却不慌不忙的继续下令道:“左起右落,上一寸,下三寸,动!”
按照她的指令,所有人都开始忙活。几声剧烈的声响过后,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铸炉中火红的金水缓缓从炉嘴处流下,稳定而安静地注入了下方的模具之内。
只见金水分毫不差的注入铸模中,转眼间便在模具中四散开来,公主和亲所穿的凤冠霞帔的,雏形图案已经浮现其中。
这件美轮美奂的产物,绝对是当今天下的巅峰佳作。
瑶子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真的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到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工匠们纷纷松了口气,由衷地发出阵阵赞叹。
李俊男面无表情的看完了瑶子懿的精彩表现,她看了看身旁的高公公那是一脸的感叹之情,在她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真的是别人眼里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虽然李俊男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但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对瑶子懿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甚至看着瑶子懿在短暂的时间能够与工匠们打成一片,更有羡慕她的感觉。
紧接着,工匠们开始制作凤冠霞帔的其他部位。他们协同工作、各司其职,如此整齐划一的场面,李俊男在军营里见训练士兵的阵势都不曾见过。这些工匠为了完成这幅作品,可以算得上是拼尽全力。
她的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