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实在是晦气的很,裴涿邂冷声回道:“此事就不劳烦你多嘴费心。”
沈岭垣点点头,苍白的脸上在此刻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似是用心牵挂之事终于有了着落,似多年难解的夙愿,终得解脱,又似是……强弩之末的回光返照。
裴涿邂面色大变,在沈岭垣向前跌倒之时,一把将他拉住。
在男人之中沈岭垣并不算重,但到底也是一个男人,裴涿邂面色当时黑沉下来。
“来人,将他抬进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让谭策随侍都听见,随侍先一步听命过来,抬手便将人扶住,此时谭策瞪大双眸:“你对他做了什么!”
裴涿邂眉心紧紧蹙起,本懒得与这些人解释什么,只想到妘娘尚且在屋中,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他自己本身病入膏肓,我又何必让我手上染血。”
谭策呵斥一声:“最好是如此,否则我家郎君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必会砍下你的首级!”
裴涿邂侧眸,冷冽的眸光扫过去,随侍当即会意,一脚踢在他膝弯处,谭策一时不查,那边的膝盖直接跪在地上。
他恶狠狠的回头,当即便与随侍动手打了起来。
裴涿邂一把将沈岭垣捞了回来,随侍先下手占了上风,加之本就功夫不俗,几下便已将谭策擒获。
但此处的打斗声惊动了屋中的苏容妘,她忍耐不得,一把推开门出来查看,正好见到谭策被压着趴在地上,随侍控制住他,膝盖抵在他的后背。
而沈岭垣,正昏迷着,被裴涿邂粗鲁地搀扶着。
这番场面惊得她瞪大双眸,即刻慌忙地向沈岭垣跑过去。
“阿垣!”
她冲到沈岭垣身边,当着裴涿邂的面将他接了过来,双手环抱住沈岭垣的腰身,而后调整姿势,一点点要将他往屋里搀扶。
裴涿邂看在眼中,知道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干脆走上前去一把将沈岭垣抢过。
“你回去歇着,我来扶他。”
苏容妘却是执拗着:“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是在怀疑我,是我伤了他?”
苏容妘此刻没有力气摇头,故而加重了些语气:“真的没有,阿垣身子不好,平日里也总是会晕几次,想来也是正好让你碰上了。”
裴涿邂因她的反应心头舒快几分,可是看着她的手还在沈岭垣的腰上,他还是看不下去。
“我说了,我来扶。”
他走过去强硬地将人拽过来,苏容妘力气不如他,到底是没有办法松了手。
好在此处离屋子也没有几步路,屋中也比外面要暖和。
苏容妘看着外面还被随侍压着的谭策,主动对裴涿邂开口:“劳烦将谭大哥先放了。”
裴涿邂朝后摆了摆手,随侍应声松手。
谭策提着剑还要上前,苏容妘对上他的视线,对他摇摇头。
这种情况之下,明显没有什么胜算,何必要与裴涿邂的人硬碰硬。
谭策忍着心中这口气,到底还是没冲动。
苏容妘稍稍放心下来,这才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沈岭垣身上。
她伸手去探了探他额角,幸好没有那种烫手的热意,这才能缓缓呼出一口气。
裴涿邂立在她身边,看着她心绪被另一个男人牵动,而她能做的却只是静静盯着她的侧颜。
“他是什么病?”
还是得确认些,确实是治不好的才行。
他不得不承认,若非是沈岭垣寿命不长,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胜过他在妘娘心中的地位。
“应当是中毒,伤了肝肾。”
裴涿邂暗自思忖,也难怪此人是个瞎子,肝肾乃重中之重,若是伤及根本,确实是早亡之症。
但是他还想确定一番:“当真药石罔效?”
苏容妘有些不耐烦回答的问题:“是。”
她回过头:“怎么裴大人打算救一救我这夫君?”
救?他倒是巴不得此人死的快一些,最好此刻就咽气。
裴涿邂旋身坐回椅子上,幽幽开口:“你就没想过寻御医给他看一看?”
苏容妘稍稍侧眸,余光瞥见他坐在那里,大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她想找太医,便要去求求他,但若是求他势必要付出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他是在问,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
“原本是想过的,但是苦于无从寻到御医,但最后还是他拦住了我。”
裴涿邂轻笑一声:“怎么,他见不得你来寻我?”
苏容妘轻轻摇头:“并非如此,而是当真求医也无用。”
原本她心中是不愿意就此放弃的,只要有希望,总归也是要试一试。
可是成亲当夜她搂着沈岭垣的腰,摸到了他肋骨下的硬物,应是源于病灶。
她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放弃。
是真的绝望,是真的清楚的知道当真是救无可救。
苏容妘闭上了双眸,不愿去回想这些,只是紧紧的拉着阿垣的手,等着他醒来后最先察觉的感触,便是她的手心。
裴涿邂就这般站在她身侧,静静的看着她,她陪了塌上的男人多长时间,他便盯着她看了多久。
直到苏容妘主动回头:“你们的话没说完吗?”
裴涿邂眉心动了动,从思绪之中抽出神来:“什么?”
“你在这里守着,可是还有什么话没与他说完?”
是逐客令。
裴涿邂袖中的手攥得紧了紧:“没了。”
他长袖一甩,转而对着随侍道:“回府。”
他确实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恐要被人生疑。
只是在上马车后,他想了想,还是对随侍道:“回去给宫中递牌子,说我身子不适,请刘太医来看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