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宋杰的妈妈重病去世后,我妈就登堂入室。
他心中始终认定他妈是我们害死的。
我从小就害怕他,厌恶他。
我喜欢的东西他就要抢,他抢不到就毁掉。
我和贺知州相恋的事,在大四的时候被家里得知。
当我们在餐桌上其乐融融地聊起我准备随贺知州出国继续深造的事,我妈是赞同我的,她见过贺知州,对他很满意。
继父更没意见了,甚至还督促我把男朋友带回家。
只有宋杰听完后冷笑一声,把餐盘直接摔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时常如此脾气,也没人在意。何况宋叔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犯什么错,宋叔也只会维护他,不轻不重地说句:“这个臭小子,别管他。”
没想到在我回房间的路上,宋杰居然拦住了我,他打量了下我说:“林晓,你很喜欢那个男生?”
我没理会,准备绕开他上楼,他突然用特别阴郁的语气说:“你凭什么得到幸福?你这个贱人的女儿,你就该一辈子烂在泥里。”
我怒气冲冲地回头,他却轻笑一声走了,我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也没把他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
那时的我却不知道命运的风暴正在向我倾斜而来。
没过几天,宋叔突然病了,脑梗,只能住在重症监护室,一直昏迷不醒。
我去看过几次,只是当时我和贺知州都忙着出国的一些事,是我妈一直在医院照顾,忙前忙后。
有天我在宿舍的时候突然接到贺知州兼职时候朋友的电话,“晓晓,你快来吧,知州不知道得罪谁了,有一群人故意来找茬把他给打了。”
我接到电话,慌不择路地赶到了医院,见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心疼得直掉眼泪。
那群人被以寻衅滋事的罪进行了行政拘留,赔了一笔医药费,当时,我们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
直到在医院照顾贺知州时,他导师给他打了电话,说贺知州的出国名额可能会被取消。
他导师在最后叹息地说:“知州,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要不你去和他道个歉,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我看他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他平时为人虽然有些傲气,但他一贯低调做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得罪了什么人。
我心里有个猜想没和他说,还一直抱着一个侥幸心理。
直到他第二次在回家的路上又碰见了混混。
我怎么还会不知道缘由?
我暴跳如雷地去找了宋杰,只见正在宋叔的书房里悠闲地抽着烟看文件,见我进去,他哈哈笑道:“你来了啊,这么久才想到我?”
我朝他大吼:“宋杰你这个畜生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要报警去告你!”
他却气定神闲地说:“你去告啊,证据呢?现在老头子在病房,宋氏地产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你觉得你能赢得了我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看着他这个卑鄙无耻的样子,我红着眼睛道:“你到底想怎样?”
他淡淡一笑说:“我不是说了吗?你不配拥有什么幸福,只要你不好让你不开心的事,我都可以做。”
我蹲在原地哭了起来,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不过你要是跪下来求我,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做我的一条狗,我可以考虑下放过他。”
我站起来推了他一把,我朝他怒吼:“你做梦吧!”
我到处求人却求告无门,我想告诉我妈,但我知道告诉她也只是能陪着我一起伤心,宋叔防着我妈,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放在宋杰名下。
终于,在贺知州又一次遭到意外后,我崩溃了。
我跪在了宋杰的面前,听着他轻蔑的语气说:“我还想试试看到底打多少次才能把他打死呢,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我的好妹妹,你也实在太没用了吧。”
我没想到宋杰心理扭曲到变态的程度,也没想到他那么恨我。
他在我脖子上面套着狗链,要我在他朋友聚会上学着狗叫,还要我学着小狗在地上打滚。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忍着,直到有天我被宋杰那群公子哥灌醉了,我被他们羞辱,我崩溃了,第二天我歇斯底里地大叫。
宋杰嘴角上扬地说:“林晓,你不会以为你一直这么忍着,等到你们一帆风顺地出国就好了吧?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吗?你还有妈呢。”
他扔给我一堆照片,上面全是昨晚我和几个不同男人上床的照片。
他迫不及待地说:“你说你妈还有那个姓贺的看见这些照片是什么表情啊,我好期待啊!”
我知道,我这一生,已经被这个畜生毁了。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过了几天我还是麻木地吃不进去东西,我茫然地走到宋杰门口听见他和他秘书的话:“宋总,那人还盯吗?他出国手续都要办下来了。”
“盯着,他的命我要定了,谁叫他命不好被林晓看上呢,我想林晓听见他死的消息,脸上肯定很精彩。”
“还有医院那个老女人给她的药也不要断,等时候到了直接送她上西天。”
“那林小姐呢?”
“她?”宋杰冷笑道,“养狗自然是什么时候烦了,我就什么时候扔大街上了。”
我颤抖地拼命地捂住我的嘴,我踉跄地走回房间,我回想起贺知州的样子,他要为了出国挣钱撒谎要照顾继父,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我知道为了我妈,为了贺知州,我和宋杰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我擦干了眼泪,对着镜子练习笑容,笑着笑着我就吐了,我看着里面那个憔悴失去了生机的自己默默地说:林晓,你拥有过那么多,足够了。
我重新整理好自己,和宋杰说我要和贺知州去分手,他可能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我再怎样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也就随我去了。
分手那天我回了宿舍还是忍不住痛哭一场,但没想到贺知州真的爱惨了我,我只能找宋杰做了一场戏。
看着他落寞伤神的背影,我心里祝愿,希望他以后能够一路坦途,百忧不侵。
我越来越听话,真的就像宋杰养的一条狗,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对我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等到贺知州出国的飞机落地的那天夜里,我约宋杰到了宋氏地产的楼顶。
前几天我乖顺得可怜,他也没有怀疑,以为我是真的认命了。
我站在楼边轻轻地开口:“宋杰,你看这够高吗?”
他皱眉不高兴我这个称呼没说话,他平时都要我叫他主人。
我穿着红裙画着精致的妆容,没在意他没回答突然我转过去死死地拽住他,拖着他靠在栏杆边,他惊吓道:“林晓,你疯了?”
我没回答,我早就疯了。
我早就准备了多时,当我拼命拽着他,要掉下去一刻,他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说让我放过他,说他不再干扰我,说他愿意给我钱。
但我怎么会信呢?
何况,我已经被毁了。
我只平静地对他说:“宋杰,一起下地狱吧。”
最后一幕,是他惊恐万状的眼神。
在风里,我感觉我终于身心解脱了。
听蒋梦说完,贺知州彻底地瘫坐在地上。
蒋梦冷冷地看着他说:“贺知州,你现在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啊?你认识晓晓那么长时间,当年居然肯相信晓晓是为了钱离开你的,你扪心自问,晓晓的死和你脱得了干系吗?”
“但凡你能发现晓晓那段时间的反常,她会最后走上绝路吗?”
贺知州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当年他的确忽略了我,我那么爱黏人的人却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在他成功以后,他想的也是要把当年的屈辱从我身上找回去,我那么爱他,他也没怀疑过我会为了钱抛弃他。
看到这个曾经我为之神魂颠倒的男人此时掩面痛哭狼狈不堪的样子,我真的觉得原来那些美好的时光只能留存在记忆中,再也回不去了。
贺知州苍白着脸痛苦地说:“晓晓……晓晓她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蒋梦轻声道:“你还是别去了吧,晓晓应该不想见你。”
贺知州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苦笑道:“也是,我怎么还配去看她?明明我是他最爱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
贺知州回去后,很快给我妈安排了肝移植手术,
手术那天,他和蒋梦一起等在外面。
所幸手术很成功。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给蒋梦递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晓晓的生日,这是我最后能为晓晓做的一件事了,就当是为了阿姨,你也要收下。”
蒋梦以为他是要和我一刀两断的意思,但想到我妈的身体还是咬牙收下了。
贺知州回去之后就给了林雪一大笔钱解除了婚约,林雪虽然不想放过这个金龟婿,但看他毫无回转的余地,又有这么大一笔钱的份上,也没有闹什么。
处理好一切,贺知州走过我们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
他回到家里,手里拿着一个我曾经买给他的娃娃。
分手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起扔了,只剩这个日日刺激他一定要成功。
他很多天都没有收拾自己了,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神情恍惚。
然后用一把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静静等着生命的流逝,抱着娃娃不断地说:“晓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怀疑你呢?不过是我自己自卑自怜地从心里觉得配不上你吧,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最近全国最大的新闻,就是年轻的金融新贵在家割腕自杀,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献给了慈善机构,无数人为之惋惜。
我没有见到他,我觉得这也是好事,我和他缘分尽了,希望以后也不要纠缠了。
我妈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终于接受我死了的消息,她当初从我手机里知道了自杀的真正原因后痛苦不已,觉得我都是因为她才被宋杰那个畜生报复,她实在不能接受。
蒋梦把户口转移到她的名下,从此她们成了真正的母女。
我的魂魄也越来越稀薄,我知道我应该马上就要离去了。
我消散的那天是个不错的晴天,我看着蒋梦扶着我妈走出医院,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抬头看看太阳,还是觉得太阳真暖和啊,最后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