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被江雁儿扎了针,黄氏心里就隐隐对江雁儿又些怂。也说不上来原因,她就是觉得这个曾经懦弱可欺的孙女,如今是真能对自己下死手。
黄氏不敢再上前,只能再次拿出撒泼的招数,就要坐到地上哭嚎叫骂。
可她哭声还未起,范玉谷深沉有力的声音便抢先响起:
“打完了吗?打完了就写断亲文书吧。”
黄氏被他的话惊得一愣,想要反驳,范玉谷却直接跳过她,面向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江崇德一拱手,高声道:
“江二叔,如今继福兄弟已经去了半条命,也不见改主意,可见断亲之决心。您就发句话,是马上写断亲文书,还是要直接打死亲儿子。”
“您二老若非要打死亲儿子,乡亲们也无话可说,但你们不慈杀子的名声也一样逃不掉。江家发生如此不慈不孝之丑事,必将传遍十里八乡,乃至整个婺远县。”
“而此等不慈不孝的名声,咱们竹潭村不能要。因此,若继福兄弟因不孝的罪名丢了性命,竹潭村也再容不下你们江家。还请你们三日内,携家眷离开竹潭村。”
范玉谷的话说得义正言辞,马上得到村民们的支持,更是说到了江雁儿心里。
而众人纷纷对着江崇德愤怒大喊:
“没错。就算江老三行为不孝,那也是你们这两个老的不慈逼的。如此不孝不慈的江家,简直就是丢我们竹潭村人的脸。赶紧滚出去!”
“对,开祠堂,叫村里做主让江家滚出竹潭村。快滚……”
江家人的做为,早就引起了村民们的公愤。如今有了范玉谷打头,马上站成了统一战线。
“江家人滚出竹潭村……滚出竹潭村……滚出竹潭村……”
数十人的声音整齐划一,远远传出院外。
江崇德终于觉得后悔了。
他本来叫人来是为了证明江继福不孝的事,好逼他交回房契地契。却没料到自己婆娘打儿子,竟然引起如此大的公愤。
这样的名声传扬开去,只怕不只老三要跟自己断亲,连远在京城的老大一家都要断亲自保了。
黄氏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饶是她跋扈,此刻也吓得起身靠向江崇德,想找个依靠。
不料,江崇德突然用力推开她,反手就甩了黄氏一个大耳光:
“你这个恶毒妇人,遇事就知道打孩子,如今把老三打到要断亲,都是你这个恶婆娘造的孽。”
黄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懵了,她捂住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当家的,心里委屈万分。
“当家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不是你说要拿回老三家的……”
话音未落,又换来江崇德劈头盖脸的一顿扇脸。
“你这个破家娘们,贪财贪到自家人头上,害得我们父子离心,还敢狡辩……”
近日来田契房契都没了这事,已经刺激得黄氏失了理智,她哪里肯自己一个人背下所有的锅。当下吼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就抓着江崇德扭打起来。
众人瞧着江崇德自欺欺人,把屎盆子一个劲往黄氏头上扣,引得两人互掐,就跟看猴戏一般,看得是不亦乐乎。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拼命煽风点火:“打得好,这样的恶婆娘早该治治了。”
“这老头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应该教训教训。哈哈哈……”
江雁儿看着眼前二人的互相掐架小丑行径,心里有个主意飞快转了一圈,便装作上前去拉架,却不小心从腰带上掉下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折扇。
黄氏早就已经疯癫状了,她踩到脚下有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捡起来就往江崇德身上砸去。
江雁儿紧张地大叫:“我的折扇。不能打呀!”
两人哪里会管她,照打。没两下子,折扇又到了江崇德手上,对着黄氏的脑门子就是一顿砸。几个来回下来,折扇就在他们二人的互殴中毁了个彻底。
这时,江雁儿不耐地冷笑道:
“哼,要打架回家打去。现在先把文书签了,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范玉谷也觉得实在有失体统,终于让人上去把二人给拉开了。
江崇德知道今日断亲之事已经板上钉钉,对这个儿子他也没什么不舍得的,只开口要回分给江继福的所有东西,还额外要了十两银子的断亲孝敬钱。
坐在地上一直没吭声的江继福全部都答应下来,于是父子二人在范玉谷起草的文书上盖上手印,很利索就将断亲手续办完了。
江继福没有银子,还写了一张十两银子的欠条。
就在江继福要江莺儿去取地契的时候,江雁儿却从地上捡起那把被踩得稀烂的折扇,大声喊了一句:
“等下!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和洪五婶的家产。你们上门来打闹,把我们的东西弄坏,得赔偿!”
江崇德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就是院子里倒了一地的竹编器具,编好的和编了一半的东西很多被踩烂,什么晾衣杆子散架了而已。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他急于拿到东西走人,便大方地挥挥手道:
“行,砸烂这些东西你说要赔多少?要给我的银钱里扣去一百文,够买这一堆破烂玩意了吧。”
江雁儿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拎着那把破折扇走到江崇德跟前,慢慢道:
“不够,起码要赔二百两!”
此话一出,直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二百两?江雁儿是不是太恨江家两个老的,都恨疯啦?这狮子大开口,也不敢开得如此随意吧!
江崇德也是意外又鄙视地看着这个脱胎换骨的孙女,怒目一瞪讽刺道:
“一把破扇子而已,能要二百两银子?你当所有人都是傻的吗。老夫要上衙门告你讹诈。”
江雁儿没说话,只是缓缓打开手中被毁得很彻底,扇面上全是破损和脚印子的折扇。就见扇面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范玉谷看见,就大声念了出来:“天下第一食神?”
“没错!这把扇子是不值几个钱,但这几个字,可是慕容小王爷临走前特别题字送与我的。他说,天下只此一份,他的字一份价值千金。”
“如今你们二人在我家里打架,弄坏了慕容小王爷赐给我的墨宝,只要赔偿二百两,已经很便宜你们了好吗?”
挥挥手中的折扇,江雁儿一脸心痛地道。
这下江崇德和黄氏都傻了,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