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开的牛车就从村东头的那颗大槐树下出发。
紧赶慢赶的,江雁儿终于喊停了已经走出几十米路的牛车。
待她跑过去,只能弯腰扶着大腿喘大气。
呼,终于赶上了!这身子真是不经跑,才没几步路就累成了狗。
“今天雁丫头是要去镇上买东西吗?赶紧上车吧,这就走了。”
范开热情地招呼着。
“对,我还是第一次出门呢。谢谢范开大叔,谢谢各位叔婶、大爷等我。”
江雁儿笑眯眯地跟几人打了招呼,这才扶住牛车栏杆,用力蹬了一脚,爬上车厢。
此时车上有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有两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车厢里还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货品,看样子是带去镇上售卖的。
其中,就有昨日拦着范二婶给江雁儿铜钱的那个妇人,闲汉李旺家的汤氏。
那懒洋洋靠着栏杆半躺着打瞌睡的中年汉子,就是她男人,李旺。
汤氏看着江雁儿一身破烂衣服满是补丁,一条深烟红的粗布襦裙不仅洗得发了白,还短到了脚踝处。脚上那破了个大洞的烂布鞋,藏都藏不住。
汤氏嫌弃地往里面避了避,开口就讽刺道:
“呦,咱们村最有灵根的雁儿仙子,怎么能穿一身破烂货出门?也太不体面了吧。”
“你这样子,就该继续窝在那破宅子里,见不得人才是。还往镇子里去,是要丢咱竹潭村人的脸吗?更何况,你有钱吗?”
江雁儿侧头看了这个说话尖酸的妇人一眼。
只见她一张大嘴讽笑着往上勾起,嘴角都快顶上她又高又突的颧骨,真是一脸刻薄像。
江雁儿眨巴眨巴大眼睛,不以为然地回道:
“槐仙娘娘指点我说,这人啊,家贫衣破不要紧,做事勤快、为人和善、衣服穿着整洁大方,就是体面。”
“所以我的衣服虽破,却不觉得丢人啊!还有好心人愿意借钱帮助我,我也会踏实做事,努力赚钱还债。”
“总比一些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表面光鲜内里烂的人强百倍。”
别看汤氏外衣半新不旧还过得去,其实汤氏方才往里面避让的时候,江雁儿就眼尖地看见她襦裙底下藏的,也是双打了补丁的破布鞋。
李旺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子,连甚少出家门的原主,都听说过李旺的大名。
这样的李家能有多宽裕?不过靠着汤氏娘家补贴,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光鲜罢了。
偏汤氏还是个虚荣的,死要面子也替李家撑着。更喜欢挖苦讽刺比自己更穷的人,来彰显她自己的体面。
果然,江雁儿的话直接踩到了汤氏的痛脚,她立马对着江雁儿尖声大骂起来。
“你这个贱丫头胡说八道。谁打肿脸充胖子了!你才烂呢,内里外表都烂。丑八怪一个,还敢……”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不耐烦的怒喝声打断。
“你这个死婆娘吼什么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李旺本来靠着车栏打着瞌睡,此刻被自家婆娘的大嗓门吵醒,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他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吵他睡觉就是该打。
汤氏立马压低声音讨好道:
“呀,当家的,我不是故意说大声,吵着你睡觉。你继续,继续。我不说话了!”
江雁儿看着汤氏这秒变脸哄男人的功夫,真是自叹不如。
不过边上那大爷和另一位妇人,却似见怪不怪,根本没在意李旺两口子的事,反而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江雁儿。
好不容易哄得李旺重新闭上眼,汤氏知道如今的江雁儿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便不敢再跟江雁儿大声吵闹。
她干脆跟一旁的妇人换了个位置,离江雁儿远远的,嘴里还不停嘀咕着:“真是个惹人厌的丧门星,挨着她就倒霉。”
江雁儿本不是个爱找事的性子,见汤氏嘀咕了两句就没了声,她也懒得继续纠缠。
在牛车的“咕噜咕噜”声中,几人到了遂安镇全部下了车。
江雁儿跟范开说好,等下午回程的时候,一起付车钱。
范开大方应道:“没关系,雁丫头过阵子给我也可以。大概未时正点回程,我还会在这里等着,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江雁儿点头应下,这才和几人挥手告别。也只有汤氏瞧着江雁儿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跟着李旺走了。
江雁儿独自一人,也不着急卖竹荪,而是一边啃着系统里取的小蛋糕,一边逛逛这不算大的遂安镇。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镇子上卖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相关商品的铺子,倒是应有尽有。
不多久逛下来,江雁儿也对这里的物价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然后她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快速脱下身上的破外衣,换上另一套相对没那么破的衣裙。
接着,江雁儿再从储物箱中取出一只竹篓子背上,最后戴上帷帽,这才摇身一变,往镇上最大的喜客来酒楼走去。
用系统商品赚钱嘛,还是得掩人耳目一些。
此时喜客来酒楼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门口的店小二一见到衣着破旧的江雁儿,马上变了脸色。
他张开双臂,挡在酒楼门口不让江雁儿进去,边没好气地道:
“干嘛呢干嘛呢!我们喜客来酒楼,可不是你这样臭要饭能进的地方。去、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帷帽底下的江雁儿眉头皱了皱。
没想到这店小二如此狗眼看人低,饶是江雁儿脾气好,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可竹荪是非常顶级的食材,一般店铺收不起。
她打听过了,这喜客来是遂安镇上唯一一家以竹荪炖鸡做为招牌菜的酒楼。
“我想见你们家大掌柜,有生意跟他谈。”
江雁儿不想跟个小二纠缠,故意压低嗓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就你这破落样子,还有生意要跟我家大掌柜谈?这是给我找麻烦吧!我们掌柜才没有空应付叫花子,快走快走。”
眼见着江雁儿不肯走,店小二就直接上手扯她的胳膊,要把她推出门去,完全不顾及江雁儿身后就是五六级台阶。
“欸!你干什么?放手!”
这小子竟敢动手推人?
江雁儿一个反擒拿手一抓,便转守为攻,使了一个巧力把那个瘦瘦的店小二推开了好几步。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左右、留着两撇八字须的中年男子闻声走了出来。
他手上握着一把小茶壶,急急咽下喉咙里一口茶水,这才大声呵斥一声: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