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胡仙姑被抓住起,白氏回家就坐立难安。
那胡仙姑若真被送入县衙,一定会把她供出去的,她也就跟着毁了。
一番思来想去后,白氏借口想买东西,硬是拉着江继财驾马车去了一趟遂安镇。
然后找了个时机支开江继福,她去见了那个人,得了他会想办法处理的保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日一早,白氏就听说胡仙姑二人逃走了。她以为是那人的安排,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白氏不知道,今日那人却在大发雷霆。
“哗啦”一阵碗勺落地的碎响声传来,门外站着的丫鬟下人们全都吓得缩起了脖子,却没人敢偷偷去瞄一眼里面的情形。
宽敞气派的饭堂内,雕花紫檀木餐桌上只剩残羹破碗,地上更是碎了一地的白瓷碗碟。
陈乐平吓得跪在一旁,半声不敢吭。
“废物!整日只知游手好闲,连一个女子都能跟丢,陈家养你何用?”
大气华丽的紫檀扶椅上,陈乐申怒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心里怒火中烧。
陈乐申为了方便生意往来,早就携家带口常住在婺远县城里。
而陈老爷子年老思乡,非得住在遂安镇老宅子,自己只能让老二陈乐平照顾着。不料,前几日还精神不错的老爷子,突然就一命归西。
然后让陈乐平去接个农家女,他却为了点银子把人给放跑了。
今日让他跟个人,也一下子就跟丢了,这个弟弟整日只知赌钱遛狗吃喝玩乐,真是难勘大用。
算了,那个神秘的帷帽女子,找不到也罢。那就直接对付宾鸿,想办法从宾鸿那里找到线索。
想到这里,陈乐平重重哼了一声,厉声交代道:
“把那个王掌柜撤了,眼界狭隘、只会坐享其成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是!都怪他没有眼力见,才出了这么多麻烦事。我马上回去赶他走。只是,他走了该让谁顶上?请大哥指定个人选吧。”
陈乐平连忙把王掌柜推出来做挡箭牌,先平息了大哥的怒气才好。
好不容易大哥把喜客来交给他,喜客来就是自己的小金库,他怎么能不在意?
换个厉害的掌柜,把生意抢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喜客来赚来的钱都是他的。
陈乐申哪里看不出自己弟弟只想坐享其成的想法,可谁让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呢,陈乐申只能暗暗叹一口气。
“新掌柜我会物色人选,明日老爷子停灵日满,先把丧事办好再说。这事总不会出纰漏了吧!敢出纰漏,仔细你的腿!”
对着这个弟弟,陈乐申真是恨铁不成钢,不由得语气又重了起来。
陈乐平连忙答应下来,然后很有眼力见地从地上爬起,吩咐下人进来打扫这一团乱。
无视眼前众人的忙乱,陈乐申端起一盏大红袍,思绪又转到那胡仙姑的身上。
最近边境不太平,还碰上了灾荒,婺远县城附近也出现了一些流民。
本来他安排人假装流民土匪,会在今日竹潭村人押解胡仙姑二人去县城的路上,劫了他们。
若是那江雁儿也同行,顺道掳来倒是省了心。
可惜,派去的人在半路守了半日也没等到竹潭村众人。后来才知道,那神婆昨夜自己跑了。
想到这里,陈乐申起身去到书房,写下一封简信派人送去给白氏,内容自然不可与外人言。
一封信在入夜时分就送到了竹潭村江家。送信的人只说是白氏闺中好友送来的,江继财什么都没多想,乐呵呵接过就送进了屋里。
白氏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光明正大当着江继财的面打开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他们江家此时除了小儿子江承贵,就没一个识字的人,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咋了?姚夫人有什么事吗?”
江继财殷勤地给婆娘递上一杯温水,一脸讨好地站在她身后,为她捏着肩。
这村里,和白氏一样又漂亮又懂字的婆娘,一个都找不出来。
能娶上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女子做婆娘,是江继财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他自然把白氏当成宝贝一样伺候着。
姚夫人,就是白氏在闺中时的好友郭氏。陈乐申每回也是借着姚氏的名义与白氏通信。
信里是陈乐申让白氏注意江雁儿的动静。下次她若是再独自出门去镇上或者县里,马上叫人送信给自己。
可是合上信纸,白氏轻叹一声,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
“她是问我们江家什么时候搬去县城呢。还问了贵哥儿的功课,说是该尽快送去正规的书院学习才是。”
“在这个乡下地方,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为了贵哥儿,咱们也该尽早搬家,省得耽误了他的前程。”
白氏心疼小儿子江承贵,就把他留在村里的尚德学堂先认字,只等着江家人快点搬去婺远县城,带上儿子女儿离开这肮脏落后的小村子。
为此江欣儿过年就十六了,还没有正经讲婆家。就等着搬去县城后,找个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呢。
“是是!为了孩子们好,自然是早日搬出去好。不过那边房子还没有修缮好,急也急不来。你让姚夫人再耐心等几日。”
江继财憨笑着劝道。还以为白氏是急着和姚夫人叙旧,却哪里知道,白氏心里想的是别的男人呢。
他嘿嘿笑着,十根粗糙有力的手指就不老实地从白氏脖颈中往前探下去。
却听“啪”一声响,白氏狠狠地打了他的手背,嫌恶地喝道:
“不许乱动,今日自己拿铺盖睡地上去。”
江继财闻言双肩一塌,眼里刚起的那丝火苗豁地熄了下去,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在屋里,只有做夫妻那档子事的时候,白氏才会让他上床。其它时候,他只能抱个铺盖睡在地上。
这么多年,即使孩子都生了四个了,江继财始终享受着同一种待遇。
白氏毫不遮掩地厌恶着江继财,起身就要往床榻走去。
要不是当年自己做姑娘时破了身子的事情,被秀才爹发现后被逼跳湖,又恰好被路过的江继财给救上来,她也不会以秀才家的千金之躯,下嫁給一个粗鄙无用的村野乡夫。
幸好江继财好忽悠,白氏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可怜江继财至今都不知道,他娶回家的是一只破鞋,甚至多年来自己头上一直绿油油。
他还以为自己就是运气好,救了一个千金小姐,白秀才为了白家的名声,才将宝贝女儿下嫁给自己。
江继财一辈子只会下地干活,听婆娘的话。此刻见白氏又要赶他下床睡,他却是本能地又黏了上去。
只要把娘子伺候舒服了,今夜他就不用睡地上。
平时老实木讷的江继财舔着脸继续蹭上去,不管白氏怎么踢他拍他也不退缩,终于还是如愿以偿睡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