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连一旁的范二婶都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身来抱不平。
“江老爷子，你江家出事，怎么不找老大和老四家的出力？偏偏要逼一个分出去、还伤了腿的儿子要东西。你们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范二婶这话一说，又像是捅了马蜂窝，黄氏立马跳脚指向她就骂：
“我江家的事，什么时候轮上你一个丧寡妇来管？怎么？死了汉子就守不住夜里寂寞了？连我江家这个废物你也看得上，呸！就是个浪蹄子骚货……”
当着孙女的面，污蔑自己儿子和人家孀居的妇人，这话能听吗？
范二婶和江莺儿的脸色蹭地涨得通红，江雁儿气极，抬起胳膊就要把这两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打走。
黄氏自然不甘示弱，撩起衣袖也冲上来。
就在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通体黝黑的大虎突然杀气腾腾地冲进院子，冷气森森的盯着江崇德夫妇二人，裂起森寒尖锐的獠牙，猛地一声吠。
只吓得江家那两个老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狗明显跟一般的看门狗不一样，是带着一股子杀气的。
接着大虎猛然一跃，就朝站黄氏扑去。江崇德反应最快，直接掉头一溜烟就跑了，那腿脚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黄氏自然没那么好运，她刚转身想往院外跑，却被大虎一口咬住袖口直接拖倒在地。
“啊……救命！”
很快，在黄氏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中，袖口、衣襟被扯成了稀烂，噼里啪啦掉出来一堆铜板和小物件。
直到大虎松了口，她才狼狈地从地上翻滚着，拖着瘫软的腿半跑半爬地滚出院子。
大虎一路吠一路赶，她就一路滚。江雁儿还在身后给大虎加油鼓劲，心里暗想大虎真是好样的，今晚该给大虎加餐！
直到黄氏狼狈滚过学堂，听见身后孩子们的大笑声还有一声短促的尖哨，大虎突然就消失不见。她一身稀烂地瘫倒在地上好一会儿，这才哭啼啼地往家跑去。
江雁儿转头看向学堂方向，心里有些明白方才的哨声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对着学堂后院方向展颜一笑。
只是一想到家里还一团乱，她马上转头赶了回去。
回到屋里，江继福已经在范二婶和江莺儿的搀扶下，坐回了床上。江莺儿含着泪给爹擦伤口，范二婶则忙着收拾屋里院内的一团乱。
“哎！这跟强盗来抢劫有什么不同？”
瞧着一地的狼藉，范二婶忍不住感叹一声。
江雁儿走过来，先是道了声歉：“范二婶，今日这事委屈您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话虽这么说，两人心里都是沉重。就怕黄氏回村里还是乱嚼舌根，这没事也被说出事来。
范二婶一个寡妇，江继福一个鳏夫，只怕会成为村民们口中谈资。江继福也就算了，男人脸皮厚，扛扛也就过去了。
可范二婶一个弱势女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可能都有。这么想着，范二婶脸色也是发白。
江雁儿有些后悔让范二婶跟过来了，她也没想到黄氏在青天白日下就会说出那样污人清白的混账话。
“二婶，你就先回学堂吧！这里我们姐妹来收拾就成。”
范二婶点点头，可手下收拾的动作却是更快，只不多久就将院子整理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搓搓手，微白着脸对江雁儿道：“我就先回学堂了，屋子里头你们收拾吧。另外……”
她显得有些犹豫，停顿了片刻后才长叹一声感叹道：
“我看你们爹心里藏着事，瞧着心情不太好，你们姐妹多劝劝他。一个家里头，毕竟还是得要一个男人当家做主的。”
说完，范二婶就急匆匆走了。
江雁儿目送范二婶离去，心中若有所思。
这时，江莺儿从屋里出来喊了一声：“姐姐，爹叫你进屋呢。”
“哦，好！”
江雁儿应了一声，走进主卧，就见江继福正直直看向进门的自己。
“莺儿，你先出去，把门关上。爹跟姐姐有话要说。”
江继福干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转头爱怜地摸摸小女儿的头说道。
那刻意放柔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舐犊之情。
江莺儿看看爹，又回头看看姐姐，乖觉地点点头，就出门收拾东西去了。
“雁丫头，过来坐。爹有话想给你说。”
江继福拍拍床沿招呼着江雁儿，那神情与方才对待江莺儿的亲昵有着明显的不同，透着些局促不安和疏离。
江雁儿并没有坐上床沿，而是拉过一条小竹凳，坐到了床铺旁边，与江继福相隔一米左右，不近也不远。
“恩，爹想说什么就说吧，雁儿听着呢。”
她也跟江继福也亲近不起来，两人平时一般都不单独说话。
空气中突然变得安静了，只有江继福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他脸色依旧灰败，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口中，却张不开口。
一直过了许久，久到江雁儿变得不耐烦了，江继福才深深吸了两口气，终于艰难地开口说起来：
“雁儿。我不是个好爹爹。这么多年来，都没尽过当爹爹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们姐妹。其实，我心里是很内疚。”
见江继福终于说出了愧疚的话，江雁儿心里压抑许久的怨气，突然间也忍不住爆发。
她冷笑一声，讥讽道：
“原来爹知道呀！女儿还以为，我们姐妹俩早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妻子和女儿丢在家里不闻不问，任由那两个恶毒的老东西虐待磋磨的？”
虽然如今原主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她在江家受的那些苦，还是如烙印般深深刻在江雁儿的记忆中。因为实在是太苦、太惨了！
“对不住，爹对不住你们姐俩，还有兰娘。我为了逃避，自己躲得远远的。还以为我只要送钱回家，你们在江家，爹娘他们总不会短你们一口吃喝。”
“没想到，没想到我这个亲儿子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棵野草，更何况是你们。可是……这么多年，我心里的苦也没有任何人能懂啊！”
说到这里，江继福痛苦地握紧拳头用力砸自己的脑袋。
江雁儿皱紧眉头，忙起身拉开江继福的手，沉声说道：
“爹，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说看。一个大男人，别只会逃避现实，折腾自己，也折腾家里人。”
江继福停下手，抬起他变得有些苍白、满是沧桑的脸，宽厚的嘴唇颤抖了许久。这才神色复杂地看着江雁儿，低低道：
“雁丫头，你终于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有没有发现……发现你长得，跟爹娘、跟妹妹，还有其他江家人，都不太一样！”
此话仿佛一声惊雷轰响，把江雁儿击了个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