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我把在海里看到的和奶奶说了。
奶奶听后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虽然在我们这的水上人家,一直都流传着关于“鲛人”的传说,但从来没人亲眼见过鲛人,都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目的也就用来吓唬我们这些采珠女,不让我们游出浅海区。
奶奶问:“你们没有偷偷游出海湾?”
我立即摇头,奶奶的这个告诫我不敢忘,何况出了浅海,深海那边有各种能致命的海洋物种,我纵然水性再好,也不敢去深海。
“这么说来,是在浅海湾看到的。”奶奶低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都是命啊,唉……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当天晚上,我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急忙下床去开门,却见是村子冼家的人,那人一看是我,惊恐道:狗蛋死了……
狗蛋,就是前晚上对小姑尸体做出那种事的人。
同时狗蛋也是冼伯公的孙子,因为天生就是水分不足,痴痴颠颠的,所以那晚在另外两个男人的挑唆下才敢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喜妹,你求求阿嬷,让她想想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这肯定是冼二丫的鬼魂在作祟。”
我不想理会,心想冼伯公和狗蛋都是死有余辜,嘴上道:“阿嬷病倒,无力再打点你们的事,节哀。”
“这可不行啊,算是叔求你了。”狗蛋爹哀求着,“连厚葬都平息不了二丫的怨气,再这么闹下去,我真怕,怕……全家富贵了。”
我心想着你们全家死绝了才好,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若不是他们这样逼小姑,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正这时,房里传来奶奶的咳嗽声,“丫头……你就和他走一趟吧。”
我闻言才跟着他去一趟,但即便我去,也无济于事,我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帮不上实际的忙,何况他们之前那样对我们,我说不记恨是假的。
到了他们家,里头灯火点的通明,哭声不绝。
厅子处,梁子上还挂着魂幡,垂下来的布帘上有大大的“奠”字,掀开帘子进去,冼伯公躺在架起来的板凳上,在旁边,还躺着另一具尸体,赫然就是狗蛋。
狗蛋的死状极为惨,两只眼睛翻白,整张脸都扭曲了,就像是被活活吓死的一般,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胯间殷红一片,此时双腿间还不断的渗出血来了。
狗蛋爹这时说,之前狗蛋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偏偏今晚,是冼伯公停尸的最后一天,他们一家子都在灵堂守灵,而狗蛋尿急就去解手,半天没回来他们才察觉到不对劲。
去茅厕找到狗蛋的时候,狗蛋整个人被倒悬了过来,脑袋向下插进茅坑里,两腿间血肉模糊,流血不止,仔细看,是子孙根被什么东西给活活揪下来了……
我听着心寒,联想那晚狗蛋做的事,立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天杀的!这天杀的冼二丫!我可怜的儿哟!这是要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天杀的!”狗蛋娘哭着大骂起来,扭头看着我,“都是你们家害的!都是你们家害的!你要给我儿子偿命!”
说着就要扑上来,我一脚就踹过去把人踹开,心中窝火,这一家人真是不讲理,“若不是你们自己作恶,又怎么会惹上这个祸端?之前欺负我们一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后果?”
“你!”其他冼家人冲上来就要打我。
冼二伯一罢手,拦住他们。
我怒瞪着他们,不愿再向之前那般软弱,一味的软弱,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现在没有奶奶的庇佑,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冷哼一声,“你们要是敢打我,或者对我怎么样,只管试试看好了,小姑生前最疼我……”
这话一出,他们一家果然冷静了下来,一个个束手看着我,惶恐不安,狗蛋爹忙问:“那该咋办?喜妹,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你们明天带上三牲贡品,去我小姑墓前祭拜,乞求她的原谅,若三炷香平安燃尽了,说明她原谅你们,反之则是怨气未平。”
这是我在奶奶给我的落铜册里头看到的,香火是沟通阴阳两界的桥梁,最忌讳断香火,尤其是断成三长两短。
“还有,在我小姑没有原谅你们之前,冼伯公和狗蛋的尸体都需要停在家里,不可贸然下葬,否则,后果自负。”
我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没人敢阻拦。
回到家之后,我看奶奶睡熟了,便回自己房里躺下。
刚一躺下,睡意便袭来。
迷迷糊糊之中,我总觉得有人在捻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顿时,我浑身冰凉,睁开眼……
捻被子这个动作,是小姑的习惯,我从小和小姑同床而眠,自然不会忘了这种动静,是何等的熟悉。
只是现在乍然听到“捻被子”的动静,我全身僵住,不敢转身去看后面。
呼——
有什么东西往我的耳朵处吹了口气,浑身酥酥麻麻的,让我想动都动不了。
“嘻嘻……”
黑暗中,响起了孩童清脆的欢笑声。
下刻,一个冰凉的手搭在我的颈窝处,那东西慢慢的从我身后爬了出来。
我瞪大眼睛,只见一个浑身是血,血肉模糊的一个小孩儿张着血盆大嘴,朝我发出“咯咯”的笑声。
“咯咯……和我玩儿,和我玩……”
小孩儿双眼猩红,不断的落着红血,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我的脖子处掐来。
我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小孩儿的笑声更如同魔音一般,让我陷入了无尽的噩魇中,天旋地转。
迷糊中,我看到了房间的墙角处,一身血红的小姑正定定的站着,她披头散发,只露出半张脸,缓缓的勾起血唇,露出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