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吓得没忍住想叫出声来,一只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回头,就见荷花死死捂着我的嘴,拉起我快步逃到外头,若被发觉,我必然也会遭殃。
听着祠堂里头异样的动静声,我哭着却不敢发出声音,紧咬着牙关……
天亮后,疍民们便打算将小姑的尸体给装棺落葬,我跟在后头,胆战心惊,生怕再有变故,好在出殡一路无事,顺利的将小姑下葬了。
而昨晚的事情,我不敢声张,无人知晓。
村子里的哭丧声仍旧没完,那是冼伯公的丧,按理来说,在我们这里人死后都要停尸个三五天,但疍民们说小姑是凶死,只能停一天。
回到家,我将小姑被玷污的事情告诉了奶奶。
本以为奶奶听后会有什么大反应,不想她只是骂了句“畜生,不得好死!”之后便合上了眼,心如死灰。
奶奶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丫头,阿嬷快不行了,没了阿嬷,怕你也落得和你小姑一样的下场……”
我闻言整个人都懵住,紧紧盯着奶奶,生怕她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奶奶从床角摸出了一个链子,那链子坠着半个珠子,材质极其特殊,摸在手里冰凉一片。
我天生水性好,所以每每去海湾采到的珠也是最好的,但这种奇异的珠子,我是头一次见。
只是不知为何,我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半个珠子,却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奶奶见我沉思,便告知我,这半个珠,是我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临走前,她把这个半珠与刚刚出生的我托付给了奶奶便走了,之后再无音讯。
这时,奶奶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个簿子递给我。
我一看,正是奶奶一直藏着的落铜册,我看了一眼摇头,不敢接过来。
小时候,奶奶从未打过我,唯一一次,便是因为我好奇翻看了奶奶的这个落铜册,被打了一顿,让我长个记性,没有奶奶她的允许,不准再碰这个书。
奶奶苦口婆心告诉我,从前是不想让我看这个,是因为不想让我也吃这碗饭,这条路太苦。
落铜,俗话叫神婆,在我们这也叫落铜婆,奶奶在冼家棚里主事祭祀,自然也会看这一方面的事,倘若她不是病倒了,冼家棚里也无人敢欺负我们,小姑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我一咬牙,接过手册。
奶奶又说,她不希望我能替小姑报仇,只望我届时能有自保之力。
我自小跟在奶奶前后,关于她落铜的这些事情都是耳熏目染,翻看落铜册的时候,也不费什么力气。
落铜册主要是讲祭祀避灾,癔症驱邪等,但是我看到后面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这书少了一半。
奶奶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便告诉我这书失传了上册,奶奶说她天赋不佳,只学习了这下册部分的皮毛,希望我能争气深悟到这手册之中的秘诀。
我隐约觉得奶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我也没敢追问,恰好荷花在这个时候串门,找我去搭伴采珠。
将手册和半颗珠子收好,我带好东西便匆匆要出门,临出门前,奶奶又嘱咐我,出去采珠绝对不能游出海湾的那片浅海域。
不知道她是多少次叮嘱我,这句话,她总是提在嘴边,从小到大,这也是我最大的一条禁令。
采珠我们通常都是在码头出去不远的江湾处,上了疍家船,我和荷花划桨而去,荷花说近来附近江湾都没有什么好的珠,她昨天潜了一整天也没采到一颗珍珠。
本来采珠就是个费功夫的活,贝壳自然形成的珠子很难得,更不提品质好能卖到好价钱的珠子,这种运气,可遇不可求。
“不如去江口和海湾交界的那块地吧,现在浪潮也不大,兜一圈或许能采到珠子。”荷花提议。
去海湾处采珠下潜的风险性很高,只是如今奶奶病倒不能再给人看事,家里没有个收入很难维持,暗暗想着,一咬牙,我便摇起桨驶向海湾。
从我们这里去海湾处不近,顺着江水划去都要个把钟头,划到海湾处找了个地方把船固定好,换上采珠的水衣,我当先跃入水里,荷花在我后面紧随。
我刻意放慢了速度等荷花,我并未刻意练习过水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下潜到一个珊瑚礁处,看到了珠贝。
这处地方我们之前没来过,这里的珊瑚礁五颜六色,海鱼成群,徇烂多彩,我不敢多耽搁,在珊瑚礁捡着贝,直到腰上的网兜装的差不多的这时,荷花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回头,就见荷花迅速向上游去,我本以为荷花是憋不住气了,却在这时,眼睛的余光瞥到珊瑚礁的另一边暗处,有一条巨大的鱼一晃游过。
那条鱼的前半部分我没看清,只看到尾巴,是漆黑一片,但是鳞片却泛着奇异的闪光,而且,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鱼,从那鳞片来看,不可能是鲨鱼之类的海鱼。
正这么想着,那黑鱼尾巴一拍,快速游动,隐约中,我看到了那黑鱼伸出了两个胳膊一划,瞬间游走不见。
这时,我腰间的绳子不停地被扯动,我赶忙游了上去,一出水面,荷花大叫了一声,快速拉扯着绳子拖我上船。
荷花浑身都在发颤,神情惊恐,“喜妹,你看到了是吗?”
我点点头,也是心有余悸,那鱼大得吓人也就罢了,偏偏还长着人的两只手。
“还有头!”荷花惊叫着,“有头!你没看到头,我看到了!虽然没看清,水里模糊,但是我肯定,那真的是人的脸!它的两只手的指甲还很长,像是……爪子一样。”
我看荷花吓成这样,也不敢多呆,摇起桨来往回走。
一路上,荷花都在描述那条大黑鱼,叨叨絮絮的,“喜妹,你说那个长着人头的鱼,会不会……会就是咱冼家棚老一辈人常说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