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妹妹早产出生。
从此我开始赎罪，被迫成为懂事的姐姐。
我处处忍让她，却在家里得不到一丝关爱。
甚至因为妹妹说了一句狗毛过敏，妈妈就把我的狗关在阳台上暴晒。
我一辈子困在原生家庭的痛苦之中。
可这些，全都是她装的。
01
李昭是我的亲妹妹，比我小三岁。
三岁那年，我在幼儿园门口久久等不到父母来接。
一路跟着卖棉花糖的摊贩。
挺着大肚子的妈妈和爸爸满村的寻找我。
结果妈妈早产，妹妹也因为提早出生自小体弱多病。
从此我成了李家的罪人，而妹妹成了公主。
高三那年，正是争分夺秒学习的时候。
我收拾好书包临出门的时候，我妈突然说道。
“李絮，以后晚自习你就回家来写作业吧，正好帮忙照看一下店铺。”
我紧攥着书包带子，难以开口。
“妈，晚自习老师还要讲课，现在高三了……”
话还没说完，一双筷子就朝我砸来，妈妈朝我怒吼道。
“让你帮忙找什么借口？你要是白天认真学习了，晚上还用得着再听老师讲课？你也十七八岁了，怎么还这么自私。”
我看一眼妹妹，她一边吃饭一边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我知道，妈妈让我看店，是因为妹妹上了补习班。
她担心妹妹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有危险，每日掐着点蹬着自行车去接她。
从那天起，我真的再也没有上过晚自习。
我一来店里，妈妈就开始当甩手掌柜。
每天我一个人要来回搬十几缸泡菜桶，搬完写作业的时候，右手总止不住的颤抖。
来买熟食的阿姨们常常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对馋嘴的孩子们说要向我学习。
我只能低着头，露出尴尬的笑脸。
心底感觉有根刺。
为了赶上晚自习的进度，我每天早晨提前一个小时看同桌的笔记。
把老师讲得题目自己做一遍，有问题追着问同学。
一次语文考试，右手腕突然肿痛难忍，每写一个字都钻心的疼。
校医说是腱鞘炎，右手需要休息，不要再大幅度活动。
我看着一缸缸泡菜，右手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重量。
我委屈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妈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赶来屋子里查看。
“干不动就给我说啊，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原来都是逞能啊。”
朦胧的双眼中，我看到妈妈轻而易举的搬来搬去，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顾客。
那时，我在想，妈妈一定还是爱我的。
临近高考那几天，天气特别炎热，
在外务工的爸爸给我寄来了电风扇，助我高考一臂之力。
我高兴得把电风扇从上到下擦了一遍，好奇的打开开关，调整着风的挡位。
坐在书桌上，打开书本，温习着重点。
风扇呼呼的响着，带来丝丝凉意。
好舒服啊，它吹走了夏日的烦躁，带来心情的愉悦。
我妈对我擅自打开电扇的行为非常生气，直接把电风扇的插销拔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电费有多贵吗？在学习又不是在赚钱，浪费这钱干什么！你爸也真是，他赚得钱是不是太多了，闲得慌买这些玩意。”
说罢，电风扇就被拿走了。
那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像是有引力般，不自觉往门缝里看。
我看到母亲和妹妹睡在一张床上，妹妹睡在床边，电风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睡梦里的妹妹舒服的哼唧了两声。
原来，钱是可以浪费的，只是不能浪费在我的身上。
从那之后，记忆里，我再也没有打开过那台电风扇开关的按钮。
不过令我高兴的是，高考顺利结束，超常发挥。
我每晚抱着心仪大学的通知书睡觉。
我想，以后就算千难万险，我也能够一一击碎它们。
这天，我还沉浸在喜悦中，外婆急匆匆跑来我家，慌慌忙忙抓住我的手就往家外跑。
“外婆，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点儿啊，絮。你爸没了。”
02
我爸走了，很突然。
我还没能把录取通知书炫耀给他看。
举着录取通知书，我跪在爸爸的遗像前。
千言万语化作忍泪的表情。
妈妈和妹妹在餐桌上吃饭，妈妈熟练地把两只鸡腿挑出来，放到妹妹的碗里。
“你先来吃饭吧，你爸走了我们也还得生活不是。”
我起身，把通知书捋平，摆在遗像前，回到餐桌上。
妈妈给我夹了两根青菜，我注意到她有话想要跟我说。
终于在我准备起身洗碗时，背后传来冷冰冰的话语。
“上大学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你爸走了，我的收入就那么一点点，你妹妹还要读书上大学，熟食店也离不开你，你得去赚钱供你妹妹读书。”
捏着碗筷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想说话可是喉咙发酸，说不出一句话。
此刻，我只想逃离这个家庭。
毫无人性，偏心的家庭。
我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晨，敲开了外婆家的大门。
“絮啊，你妈找你半天了。你妈说有事情跟你商量，走，我送你回家。”
我想，妈妈一定是想开了，想到了爸爸去世的遗言，愿意拿出赔偿金的一小部分来让我上学。
坐在外婆的三轮车上，一晃一晃的，我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对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回到家，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垃圾桶里撕碎的录取通知书。
妈妈笑眯眯的夹了只鸡腿放到我的碗里，开口道。
“絮，昨天妈妈的态度不好。妈妈给你道歉。”
破天荒，妈妈买了一大桶桃汁饮料，给我倒了一杯。
以往过年去超市，妈妈总是选择妹妹喜欢的橙汁，我天真地以为妈妈只是不了解我。
原来是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满足我。
“妈妈知道，絮是家里最乖巧的小孩，照顾妹妹，帮忙看店，学习特别努力，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街坊邻居都说我生了个好闺女，絮啊，不让你上学妈妈我心里也很痛苦。”
“我能力有限，文化水平又低，你妹妹身子骨弱，你得当家里的顶梁柱啊。”
妈妈不太熟练的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揉搓着。
我心底泛起一阵陌生感，上一次妈妈拉我的手是什么时候呢？
我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处一片湿润，
“我要上学。”
我努力学习，不是为了在村里开着熟食店，让我的妹妹吸我的血。
我要走出农村，就算只身一人，了无支撑，我也不怕。
妈妈听到这句话，眼睛立马变得猩红。甩开我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我站起来，眼底满是不屈服。
妈妈发疯得摔了餐桌上的所有碗筷，妹妹害怕地哭了起来。
“要不是你乱跑，你妹妹也不会早产，也不会因为生病耽误学习，你就是李家的丧门星。”
“你爸真是白养了你了，好啊，你要去上学是不是，你去啊。踏出这个家门，你就别再回来了。”
“以后，别再问我叫妈了，我也没你这个白眼狼女儿。”
明明不是我的错，每次都用童年的错事压我。
我也很痛苦，可我回不到过去，我改不了这压了我十几年的错误。
我团起录取通知书的碎片，没有再说一句话，决然踏出了家门。
经同学的介绍，我去外地进厂开始打工。
心中憋着一股劲，两个半月的时间，我抢着干时薪更高的夜班，没有休息过一天。
厂里的阿姨说没有见过我这么能吃苦的姑娘，一个劲的夸我能干。
回了个苦笑，我自知身后没有靠山，没有港湾，万事万物只能靠自己拼搏。
我开学的前一天，回到村里看了一眼爸爸。
03
我拉着重重的行李箱，走在儿时走过千万遍的道路。
我记得，妈妈曾让我摸着她隆起的腹部，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我蹦蹦跳跳，高兴的大喊，妹妹！
妈妈牵着我的小手，说妹妹好，这样就能陪小阿絮玩了。
……
整个大学，乃至工作之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的大学生活很难和室友同频，每日都在学习和兼职两边跑。
在室友化妆出去吃饭时，我在宠物店兼职。
在室友忙着谈恋爱时，我在勤工俭学打扫学校的厕所。
在室友和父母视频聊天时，我在预习明天的课程。
“李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啊，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林麟主演，听大家说超好看。”
“林麟是谁？”
“大姐，林麟啊！娱乐圈数一数二的流量小生，你竟然不知道，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外星球，快把李絮还给我们。”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日里一门心思扑在学习和工作上，哪里知道什么明星啊。
“晚上睡觉记得锁门，我今天便利店夜班，要是查寝，麻烦……”
我作出拜托的手势，室友回了个ok的手势。
兼职生活中，我有幸遇到了个大方的老板。
时薪是正常水平的三倍，每天需要干的也就是卫生和推销。
店里有只乖巧的金毛犬，她有个洋气的名字，叫做帕里。
最近，熟悉的号码给我打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每次我发呆想起往事，帕里都跑过来蹭我的腿，缠着我跟它玩耍。
这天，我正赶着去便利店兼职，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我看着老板开来了汽车正好停在宠物店门口，按了按喇叭。
我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车。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受宠若惊，上车连忙拿出书包里的纸巾把溅上的雨滴擦了擦，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这都是小事，不用客气。”
我抱着安全带，车辆稳稳到达目的地。
他把车上的雨伞递给我，我连忙摆了摆手，结巴起来。
“没事，我…我不用。我要兼职到凌晨呢。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你用吧。”
他看了一眼玻璃上的雨滴，笑着把伞塞到我的书包里。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有车，你有伞，正正好。”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黎林。
他去年刚刚毕业，辞职拿了半年的工资，开了这家宠物店。
我问他为什么离职。
他开玩笑说道，他想体验一下当众扒皮是什么滋味。
他反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兼职。
我眼睛一酸，回答道，因为我只有自己。
他愣了一下，把帕里喊了过来，
“不如把帕里寄养给你，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帕里柔软的小脑袋，“好啊，等我有了房子就把帕里接走。”
跨年夜这天，宠物店正准备早早关门，突然来了一对情侣。
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狗的尸体。
嗅到一股不妙的味道，我拨通了黎林的电话。
04
“你们这家黑店，故意把不健康的狗卖给我们。”
“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你们这家店也别想干了。”
女人抱着小狗，指着我的脑门，咄咄逼人的说道。
我记得这对情侣，三日前，确实在我们店里购买了一只萨摩耶。
前两天，那个男人还在网上问我，这狗能不能退，说是小狗乱撒尿，两人都没时间遛。
活体出售本来就是不退不换，除非小狗本身有健康问题。
这一系列下来，很难不怀疑是他们故意弄死了小狗，再来找我们赔钱。
“美女帅哥，我们店铺里的每只小狗都有定时接种疫苗。”
“对于小狗的死亡，我们都很痛心和遗憾，不过小狗具体的死亡原因比较复杂。”
男人满脸的不耐烦，抓着我的衣领说道。
“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这只疯狗就快要死了，你tm还让我说几遍。”
女人把小狗放到地上，随手推到了两个货架。
商品随着货架倒地，发出刺耳的响声，笼子里的狗狗吓得汪汪叫。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我吓得不敢乱动。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我面前。狠狠的就是一拳朝男人的眼睛砸去。
那个男人痛得双手捂住了眼睛，这才松开了我的衣领。
两人扭打在一起，直到店外传来了警笛声，两人才松手。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新年了。
我和黎林坐在便利店里，我买来药品给他消毒。
“老板，没想到啊，你还是个莽夫。”
“拜托，我那叫勇敢好不好。”
我撇了撇嘴，轻轻擦着他的伤口，正巧对面的天空放起了烟花。
烟花在我们的瞳孔升空，绽放，又熄灭。
我沉浸在烟花的绚烂中。
突然，感受到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李絮，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勇敢吗？”
“我喜欢你。”
我当然知道，几个月前我就发现了。
每次我兼职的时候，黎林也会陪着我聊天，还会说顺路送我去兼职。
刚开始我在想，他都来店里了，怎么还找我来兼职，我马上是不是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后来，我每次发呆完，总会发现黎林在看我，他会好奇的问我，在想什么。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喜欢吃哪类水果的时候，他就会买草莓和芒果给我。
我吃草莓尖，帕里吃草莓叶子，他就在一旁傻笑，有时还会笑出声音。
我会想，但我不敢想未来。
我知道，但也不敢承认。
手机震动传来彩铃声，我鬼使神差接了起来。
“李絮，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妈妈，再联系不上你，我都准备去学校找你了。”
“我听你外婆讲，你大学日子过得不错啊，奖学金和兼职存了不少钱吧。”
“你外婆生病住院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你妹妹成绩不好，估计要上私立大学，学费有时好大一笔，好歹小昭叫你一声姐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