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将自己的手指并拢朝下，握成两只拳头大小的模样伸到他面前，就像之前小觉在台上变魔术那样。
“那阿言猜一猜，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只见阿言将右手掌尖插入左手，然后拇指和食指捏成鸟喙的形象紧贴着嘴唇，指尖上下开合了几下，让人不禁感到有些费解，但裴之期和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沟通障碍。
“鸽……子？”
见两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来了，她却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而后将手心朝上展示在他们面前。
“错，是一枚戒指。”
阿言没有猜中，难免有几分沮丧，一双小手牢牢地攀了上来，像是要索取一个安慰的怀抱，却被后面的一双大手给当机立断地提了下来。
被束缚住的阿言只能委屈兮兮地看着程然，白净而圆润的脸蛋像一只肉包子，可爱得让人想要咬一口。
为了哄阿言，她只好贡献出自己珍藏的道具，把手上的指环戴到了他的拇指上，目光却是直直望向了他后面那位。
“嘿，你干嘛和小孩子较真啊？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接着她又故技重施的对阿言道。
“阿言，看这里！再来猜猜这次里面有什么？”
见状阿言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没想到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动作十分认真地比划了好几下，又讨好地摇了摇裴之期的胳膊。
“……”
在无声的等待之中，那双漆黑而清澈的眸子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糖……果吗？”
“？”
是你自己猜的吧？
程然面上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阿言的脑袋也垂得越来越低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而这时她才将手背一翻，把所有藏在手心的糖果送到了他的怀里。
“猜对了，这是给阿言的奖励。”
阿言立马惊喜地抬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裴之期一眼，情不自禁地将那一堆糖果紧紧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有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让她想到了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在没有看过成千上万玫瑰之前，在他的心中小玫瑰是珍贵的，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其实玫瑰在宇宙中很普通，珍贵的是用心浇灌她视她为唯一的人。
“阿言，你看，大家都在拆礼物，有人想要玩具，有人想要零食。”
“每个人都有自己期待的东西，就像阿言想收到糖果一样。”
“所以我相信在这个世上，一定也有人在期待着阿言，阿言的存在对她来说是生命中最好的礼物。”
阿言目光懵懂地仰头看着裴之期，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停下了，他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催促他继续，却从少年低垂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幽暗的光芒。
程然觉得自己难得说出这么一段抒情的话，也许是在和这群孩子们的相处中，让她想到了以前很多事。在程父没有去世之前，她也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只是后面才发现是父亲的疼爱让她变得珍贵。
本来她说完这些还有点担心，可能阿言年龄太小还听不懂，还是写在本子上等他将来识字了再看。但她见面前的两人竟然无视她的存在，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了起来，她忽然心里就有几分不是滋味起来。
“怎么了？在说什么呢？我能听一听吗？”
说着她就伸手要来摸阿言的头，却没想到他居然偏头躲开了，还神色害羞地扑进了裴之期的怀抱。而裴之期也一脸警惕地盯着她，防她跟防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歹徒。
“？”
“谢……谢。”
程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喃喃地问了一遍道。
“什么？”
只听见对方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
“他……说……谢……谢。”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小觉在门口和院长辞行后正准备回去，他刚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就看见来之前还冷战的两人一前一后追赶着，少女在后面逮着裴之期的背带嘟嘟囔囔道。
“肯定不只这一句，我明明看见阿言比划了很多下……”
程然觉得裴之期肯定隐瞒了她什么，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离间了她和阿言，所以阿言才不跟她亲近了，但这一路上无论自己怎么问他始终不肯开口，想到这里她也赌气地不再搭理他。
小觉估计是觉得车内的气氛有点尴尬，毕竟下午和两人接触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彼此也有些熟悉了，就主动地找话题开始聊起来。
“今天多亏了你们的帮忙，孩子们都非常的开心，尤其是阿言，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么笑过了，我替他们郑重地跟你们道一声感谢。”
程然原本还在憋着生闷气，听见这话却愣了愣，相比之于小觉和陈朔的付出，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根本无足挂齿。
“小觉哥千万别这么说，孩子们的笑脸都是小觉哥和陈阿姨换来的，比起你们的无私奉献，我们所做的事真的不算什么。而且能够认识这群可爱的孩子，这一趟值了。”
车窗外的风呼呼地刮进来，后视镜里神色木讷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等他将车子驶入偏僻的小径才扯了一下唇角道。
“其实我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别的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是我知道啊。我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家里的住址，也记得她走之前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