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浏览过往的微博,大多是风景和鸡汤类的转发微博,做艺人助理的界限在我这里一向很是分明,唯一一条不同的来自2019年的冬天,三人在广州拍戏客串一个电影,而我恰好请假回老家,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王俊凯那小子居然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搞到自己小腿骨折住进了医院,大雪封山被困住的我百爪挠心激愤之下发出了有史以来最短的微博:“猪!!!”而下面那个做了个求饶表情的叫做karry wang的小号,是我们彼此的小秘密。
前台有人在喊:“还有半个小时!”带起无数人的欢呼,退出微博,手指不小心触到旁边的手机挂饰,张牙舞爪的小螃蟹,凯撒蓝的钳子夹着一朵四叶草,坚硬而光滑的水晶质地都已经被磨花了,我从没想过要把它取下来。外表酷帅内心柔软的少年,21岁的给别人的新年礼物。
手机嘟嘟的震动,还有20分钟了。我站起身来,走向化妆间。
几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毕,化妆间里只剩下几个人在做着零散的事,散漫的打着招呼,我走到最里边的柜子里,翻出了行李箱。
一刻钟。
后台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等着时间到来,前面的呼喊愈发清晰,铺天盖地的TFBOYS……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
像是某种神秘的浪潮,撞得人心里隐隐作痛,我站的这个地方可以看见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源源还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王俊凯,千玺依旧高冷,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抓紧衣角,这些年,他们虽然见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可是到了如今的这场演唱会,看得太重,反倒更容易紧张。而王俊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露出的下半边脸有种意外的肤白唇红的妖艳,看不清表情,但依稀能看到他对着王源在说些甚么,大抵是安抚的话吧。
五分钟。
手机震动。
“喂——”
“奈奈,你定的机票几点钟到市区?我让你成哥开车去接你,你们俩虽然是相亲认识的,可是总归是要结婚的……对了,你说你辞了工作以后就留在老家对不对……”
“嗯,妈,我赶飞机呢,等会儿要登机了再给你电话。”
满场的倒数声”五……四……三……二……一……
我看见巨大的LED屏幕上绽放的巨大花火,《Heart》的前奏响起来,全场排山倒海的尖叫,我听到他们笑意满满的声音:“大家好,我们是TFBOYS!!!”
“诶,逗逗,你是要抢我饭碗?”慕槿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跑出来了。
许念看着慕槿溪,连忙站起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啊……”
“我也要说!”杨璐雪喊道,“让我想想哈!”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室外武汉炽热的空气烫了个激灵,像是忽然从一个久远的梦里面醒过来,满目的陌生感……
好像,眼前还是那个人潮涌动的重庆奥体中心,身边的人不该是面无表情行色匆匆,而是捧着各种色彩的应援物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耳边回荡的还是熟悉的歌声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是啊,十年了,十年一梦,梦到了节点,我也该醒一醒了。
到家的时候老公和六岁的儿子正在吃早餐,睡眼惺忪的儿子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粥,老公手边的报纸上硕大的图和耸人的标题都是关于他们:《TFBOYS十年之约演唱会圆满成功,奥体中心万人合唱》,看见我站在玄关处也只是给我拿来一副碗筷。
“看到了?”
“嗯,看到了。“
“妈妈,你拍了三个哥哥的照片没有?”儿子好奇的看着我,圆溜溜的眼里全是好奇。
“嗯,没有。”
“你怎么不拍?”老公好奇的瞄向我搁在玄关处的行李箱,里面装了各式相机和DV,我临行前信誓旦旦的跟他说我要用它们记录每一个瞬间,拿回家再舔十年。那时老公宠溺的笑还在眼前,他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啊,进了场馆我才发现,我只想好好看看他们。”好像整个人脑子都变空,我只想往外不停倾倒我心里快要满溢出来的东西:“他们唱了好多歌,开场的是《Heart》,后面有《爱出发》,有青修,还有最近才出的新歌……唱马猴的时候我旁边的人都在说好羞耻,可是还是哭成狗……看到他们真人了,小凯虎牙好可爱,舞台上分分钟霸气侧漏……源源可爱死了,还跟我们卖萌,唱歌真的好听……千玺舞蹈又进步了,笑起来苏死人……看到了好多之前退圈的人,都来了,说是进不了奥体就在外面打牌……好多比我们小些的女孩子穿了婚纱去,抱着头哭成一团……”
“你行李箱里的那件短婚纱呢?”老公突然打断我问道。
“啊,酒店隔壁房间的妹子不小心把裙子勾了个洞,我把婚纱借给她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但是看见老公静默的脸和明了的表情,好像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餐桌旁。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卧室的,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都埋在床单里,哽咽到不能自抑: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心疼,我只是心疼我的三个少年,心疼跟我一起走过这第一个十年的那些人。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如今他们的成功,还有谁记得十年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漫长黑暗到我不愿再想的日子?
我第一次追星,就是饭上他们,也是第一次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现实和复杂。那时候孩子们的事业刚起步,却铺天盖地的全是恶意和唾骂,14、5岁的小孩子,虽然从来不说,可是承受的压力我们都不敢想象。饭圈的妹子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着打榜净化,就为了能让孩子们多一点资源,少看到一点恶心的东西。
他们渐渐的红了,被大众熟知了,可这个世界啊,有时候冷漠的让人心寒,所有人都在冷眼看着这三个小孩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绩来,好多人都在等着他们摔下来,然后笑他们。换作如今的我估计再也没有那股热血陪他们闯过来了吧,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怎么就凭着一腔热血扛下来的,深夜委屈到跟室友痛哭,为了榜单的好成绩通宵熬夜,跟路人黑费尽口舌讲尽道理……
我见过无数人被心塞的事情逼到退圈,第二天又默默亮了头像,继续为了三个少年战斗;我也见过被逼到没有退路的妹子扯碎了应援手幅和海报,对着满地碎片哭得不能自己满脸都是心疼和绝望;我还见过为了孩子们能有个亮眼的成绩,有人连续熬夜打榜连饭都顾不上吃……
恍惚间,十年就这么过了,好像昨天还是2013。8。6,他们还是那三个稚嫩的小男孩,如今十年弹指一瞬,他们都变成了大男人了,我们的小少年,在风里,嗖了一下就长大了。
十年,我终于等到你们登顶,终于不用再畏惧任何流言蜚语,终于成功到不怕任何人蔑视和瞧不起。十年,我终于等到。
十年,2013到2023,我想我最不后悔的就是饭你们一场,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这许许多多的人。
十年,从开始到现在,就说好要陪你们走下去。我的少年们,这盛大的爱与荒唐,要让世界知道,并不只是梦呓一场。
我一直觉得,最好的喜欢,不过是隔着遥远距离或者遥远年光某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交互,然后努力向那个方向靠拢,与他变成相似的人,或许更称得上是心灵上的倾慕。
在喜欢上他们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别的艺人,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好久才学会如何去喜欢。我总是觉得我的喜欢很教条,不能接受的不能理解的都明明白白,自己有时候也担心我的喜欢是不是太过片面与这个圈子的大潮不符?
喜欢不是单方面的从某件事物上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单方面的拿这件事物来愉悦你自己。我从来认为,喜欢不是你自己想要怎样去对待,而是你喜欢的事物想要你如何对待他。做他想让你做的事情,而不是你自己以为的事情。
爱,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半边幻想半边现实,自我取暖自我沉溺,醉时相交欢,醒来各分散。爱便用力爱,散便潇洒散,无需纠缠,只要过程你足够满意。
十年,流年一瞬,时光匆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总有人来,总有人走,我只但愿,能有人,陪他们走过每一个十年,更但愿,那些人里面,有我。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无论如何,爱你们,是我做过最好的事,哪怕最后十年我没有赴约,我也陪你们走过青春路上的那一段。
十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爱与陪伴,我的小少年。
我不是长情的人,却甘愿自己画地为牢,许下十年之约,只为旁观——簇拥几个少年的长大。
我不是胆小的人,却害怕不测风云,旦夕祸福,害怕自己若有万一无法陪你们到老。
我不是爱美的人,却比谁都紧张衰老。
真的很害怕老去,害怕有一天热血随着青春退去,我会再也没有激情陪你们征战天下,我还想熬夜给你们打榜,等新歌,翻山越岭陪你们打小怪兽,还想不远万里去赴每一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