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烟说完,并不想多理会面前的男人,一个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而后头也不回的往二楼走去。
等陆砚清上楼的时候,依然没有在主卧里看到聂烟的身影。
男人眉头紧锁,转身便往先前她待过的客房方向走去。
但是推开门,里面依然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陆砚清拧眉,转身立刻又往隔壁的房间找去。
男人耐着性子一间间的找过去。
最终停在位于他们主卧隔壁的婴儿房前。
只剩下最后这一间了。
他抬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拧开了房门,推开一条不大的缝隙,碗里看去。
聂烟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地板上,手边不知道正捣鼓着什么东西。
看见她的身影,男人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聂烟聚精会神的低头把玩着手边的东西,根本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陆砚清安心以后,便松开门把手并不准备推门进去打扰她。
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原本已经转身离开的男人立刻转身推门进屋。
“怎么了?”
女人应声回头,懵懂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被他的出现给吓到了。
陆砚清的视线顺着她的脸,滑到她的手边。
这女人不知道从哪儿拿了锤子,这会儿正落在她的脚边不远处,而面前正散落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零件。
男人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此放下,依然满脸严肃的走上前去,用脚将她面前的那些东西全部拨弄开来,半蹲下握住她的双手。
“好端端的摆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聂烟只简单的看他一眼,并没有做回应,反而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掌心里抽出,继续拿起脚边的锤子,摆弄起那些东西来。
陆砚清半蹲在她的面前看了一会儿,见她完全将自己当做空气时,这胸腔里便像是被堆积了一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怨气。
可是当着聂烟的面,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男人脸上的神情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仿佛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般。
但偏偏聂烟就是没有把他的脸色看在眼里。
她从始至终沉默的就好像房间里没有人一样,完全将陆砚清当做了空气。
陆砚清心中无比憋屈。
从自己回来到现在,她跟自己就没说过几句话,好像完全当他就是不存在了一样。
他这心里头还因为下午看到他跟唐奉礼在一块吃饭而存着气呢,她倒好了,倒先给自己甩脸色看了。
陆砚清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他伸手,野蛮的从聂烟手里将锤子夺走,望向女人:“你到底还在生什么气。”
陆砚清因为心里存着气,所以这声音难免大了一些,也粗鲁了一些。
他不开口还好,他说的这句话,就仿佛是将聂烟心上好不容易自我愈合的那个伤口,再度撕扯开来,血淋淋的疼。
女人平静到骇人的眼神望向他,同时红唇微启:“砚清。”
“嗯。”
女人终于肯给予自己回应,陆砚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不过她的神情看起来稍显冷漠。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当初你让我签的那份留下孩子的协议书还在吗?”
陆砚清拧眉,“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东西了。”
“你只告诉我,这个东西是在还是不在了?”
女人的态度异常坚定,甚至因为迫切,而将手落在了他的小臂上,稍稍收紧。
陆砚清回家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依然穿着今天工作时候的衬衫,领带早已经被他摘去,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两颗,袖口处也被挽起露出蜜色结实的手臂。
此时,聂烟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她白皙的手背与他的肤色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望着她稍显迫切的神色,陆砚清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甚至关于到他们两人的未来。
男人喉结轻滚,薄唇微微启,轻声说了几个字。
“不在了。”
手臂上的那只手骤然落空了。
陆砚清再度看向自己已经空空的手臂,一时间这心里头有些莫名的情绪堆积。
说不清道不明,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奇怪的。
“真的不在了吗?”聂烟依然不放弃的又问了一边。
“嗯,真的不在了。”
陆砚清的回答始终如一。
但是他依然看清了聂烟眼神中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光芒,像是被伤透了心一般。
他连忙将手中的东西一撇,毫无形象的当着她的面前,在她面前坐下,拉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手掌里轻轻揉捏着。
“我知道你哥哥的死对你的打击非常大,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溺在故人逝去的痛苦里,人总要向前看的,一味的回头,只有无尽的痛苦在等你。”
陆砚清的音色极好。
以前聂烟会觉得听着他的声音有时候像极了一场极致的享受。
但是眼下,若是不喜欢讨厌起一个人来,好像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有错了。
女人勉强的扬起自己嘴角上的笑,且同时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保持看起来正常一些。
“你说的对,确实回头看往事那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一件事,我哥已经没了,整个聂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我要坚强,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强起来,至少我还有这个孩子。”
“无论将来,谁要来跟我抢孩子,我都不会把我自己的亲生骨肉拱手让于他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聂烟这话说的异常坚定。
她不像是说给陆砚清听的,反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男人没听出她话里其他的意思,倒是单纯的以为她是因为聂旭的死,还有自己产程将近的缘故,所以心中忧思过虑导致的。
陆砚清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放心,一切有我在,即便是生产的那一刻,我也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聂烟意识回笼朝他看了一眼,她虽微微挽起了红唇,但是眼睛里的笑却是根本不达眼底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