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烟半张着的嘴完全没来得及收起。
便瞧见陆爷爷带着身后的两人走进了病房。
好巧不巧的,几人正好遇上了陆砚清正在给她喂饭。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极了。
聂烟顿时觉得有一股血气猛地窜上脸颊,随后蔓延了脖颈没入衣领,像极了此时窗外天边的那一抹晚霞,美丽又动人。
她连忙闭上嘴,身子下意识的往后躲开。
反观陆砚清就比她来的镇定许多了。
他依然举着手中的勺子丝毫没有被来人影响到。
且见她又开始逃避,眉头一压,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勺子又往她嘴边送了送。
“张嘴。”
聂烟这会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哪里还肯配合他。
径直忽略他略带威严的目光,转头便朝着陆爷爷的方向招呼道:“爷爷,大姐大姐夫。”
“诶,你们可以继续,就当我们不存在。”
陆爷爷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朝她的方向招了招。
在陆爷爷的眼中,他们小夫妻恩爱比任何事都重要。
况且今天聂烟又受了伤,他觉得陆砚清身为聂烟的丈夫,自然是要将人照顾妥帖。
聂烟重重抿下唇,一时间脸颊更红了。
她深深觉得,爷爷这番话简直就是打趣她来的。
“爷爷,你们怎么来了啊。”
她住院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吗?
不应该吧。
按照陆砚清的性格,既然他要保住秦嫣然,那势必与家里的佣人吩咐过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不会不懂。
那,又怎么会……
“我今天正好在医院陪我婆婆做体检,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正好被我碰上,又刚好那时候我正在和爷爷打电话,他老人家这就知道了,这不是晚上一下班,就让致樾送我们过来了。”
陆诗予,陆砚清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她的母亲曾是陆砚清父亲的原配夫人。
生陆诗予的时候遇上了羊水栓塞,一个抢救几率放到现代都并不是很高的急症,所以当时没有抢救过来便去世了。
陆诗予从小就是被陆爷爷和陆奶奶带大的,所以对两位老人家的感情特别深厚。
即便现在已经结婚了,也时长回家探望。
旁边站着的便是她是的丈夫凌致樾。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其实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还劳烦爷爷和大姐大姐夫跑这一趟。”
聂烟说这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陆砚清的视线牢牢聚焦在她的脸上,仿佛深怕她会说错一个字。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不让老爷子来他反而要更不放心了。”
陆诗予面带微笑,举手投足将尽显大家千金的范儿。
说话间,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坐在病床旁始终背对着他们的陆砚清身上。
那双陆家人独有的凤眸看似温柔,实际上却别有一番深意。
“来来,别说我们了,正好我下午就在家里炖了骨头汤,砚清啊,你还没吃饭呢吧,刚好我也准备了你的份,陪小烟一块吃了吧。”
陆爷爷打断他们的谈话,将自己带来的保温盒往床上的小桌板一放,顺手打开来。
爷爷的厨艺好,聂烟一向都是知道的。
他的饭菜一打开,顿时就有种把自己面前吃的这些东西给比下去的感觉。
陆砚清再度举起手里的勺子,送到她的面前。
寡淡的视线从勺子又落于她的身上。
仿佛正在说‘吃’。
病房里这会儿人多,聂烟哪里好意思再让他喂自己啊。
伸出左手想要从他的手中将勺子接过:“我可以的,自己来就好了。”
然而陆砚清长臂一抬,轻轻松松的就从她的手边躲了过去。
“张嘴。”
语气依旧是十分冷硬。
但还是让聂烟好一通脸红心跳。
她纠结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诗予夫妻和爷爷。
这会儿的他们倒是非常上道的将脸看向了别处,好像就是故意给他们腾出空间来的。
聂烟拗不过陆砚清。
最终只能就着他伸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晚饭。
中途,护士进来帮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聂烟觉得自己手没了障碍后,想从陆砚清的手里把吃饭权重新拿回来,却不想这男人说什么也不肯。
当着长辈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得继续陪着他将这场假扮恩爱的戏码继续表演下去。
吃完晚饭后。
陆爷爷他们在医院里呆到了晚上七点半才离开的。
临走的时候,陆爷爷不放心的对陆砚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人给照顾好了,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同时还不忘顺带向聂烟提了一嘴养好身体,早点给他怀个曾孙子的事情。
为此聂烟内心表示十分为难。
不过想着老人家也是盼孙心切,只得是笑着含糊其辞的答应下来。
等陆砚清送完人回来的时候,聂烟靠在病床正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旁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行了,爷爷和大姐已经回去了,该陪你演的戏都演完的,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站在床边,骤然听见她的这一席话时,眉头一压,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
陆砚清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重新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她的床边。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聂烟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对上他的视线,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眼。
她的目光格外平静,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她看向自己的那般热忱与爱意。
陆砚清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头的感觉。
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舌尖抵着嘴角,手下一面轻轻转动着戒指,一面细细思考着。
半晌后,清浅的呼吸声传来,聂烟睡着了。
陆砚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随后又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一面接起电话一面走出病房,离开时还不忘替她将病房里的灯熄灭。
聂烟在他离开病房时睁开了眼。
清明的目光里哪里有半分睡意。
很显然先前她是在假睡,只可惜陆砚清并没有发现。
甚至他接起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女声,无比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他也不知道。
聂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走廊外的灯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折射进屋内。
男人在屋外走动的身影依稀落进她的眼底。
甚至他缓声安抚的声音,都隔着那扇虚掩的门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忽然发现,有时候,动了念头想要放弃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