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烟那一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的事物也逐渐变得模糊不堪。
她伸手摸向墙壁，稳住身体，可是手底下触及的却只是一片冰冷的瓷砖。
“冯医生，你在说什么呀，之前不是说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吗？只是一次简单的换肾手术，为什么呀。”
聂烟的声音抖的厉害。
她扶着墙壁走上牵住，紧紧拽住冯医生的衣袖。
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她伸手擦拭，却也于事无补。
“手术中出了点意外，你哥哥在术中出现失血性休克，对不起，我们没能把人给你抢救回来。”
周遭的空气凝滞，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聂烟虽然心知手术中发生意外，并不能责怪到冯医生的头上，但此时她情绪险些失控，紧紧拽着冯医生的衣袖不肯松手，痛彻心扉。
“陆太太，逝者已矣，请节哀。”
冯医生拽紧了身侧的拳头，老眼一片通红。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中早已被愧疚懊悔所占满了。
聂烟失神的松开手，跌坐回椅子上。
原本静谧的走廊里，一时间哭声四起。
聂烟的心已经疼到麻木了，眼泪刷刷的往外落着。
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就这么永远离开了自己。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她便孤身一人，再无亲人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哥哥还拉着自己的手说着放心的话，可人还是就这么没了。
为什么呀，努力了这么久，自己还是留不住他。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哥哥如今也不要我了。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从我身边离开。
我自小不在你们身边长大，我才喊了你们几年的爸妈，几年的哥哥。
明明我那么爱你们，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给我爱你们的时间和机会。
聂烟的眼前被自己的眼泪迷糊了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忘记了呼吸。
冯医生站在一旁，看见她被自己憋得通红的脸色，被吓一大跳，连忙上前帮她拍拍后背，顺气。
“呼吸，呼吸，吸气，吐气——”
她木讷的听从耳边的那道声音，一一照做了。
但是效果并不佳。
冯医生将她意识终于回笼，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还怀着身孕，这若是因为受刺激，再出意外了，那他这个罪人当真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了。
聂烟勉强的支撑起自己的精神想要再次站起身，却不想起身的一瞬间，肚子上猛地传来一阵痛感。
紧接着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聂烟毫无预警的摔倒在地上。
晕倒过去的前一秒，她手里依然紧紧拽着哥哥留给自己的那个电脑包。
还有视线里，几道朝着自己匆匆奔来的身影。
*
聂烟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安静的房间里到处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她下意识伸手摸像自己的肚子，那微微隆起的弧度令她莫名心安了几许。
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去。
她强撑着精神走到门边，一只手已经搭到门把手上了，但却又被门外的交谈声逼退了动作。
“聂烟妹妹实在可怜，从前就没了爸妈，现在又没了哥哥，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再出点什么意外，这人的情绪肯定崩溃了，所以砚清，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聂烟妹妹，不能让她再忧思过甚了。”
“还有，今天祭祀的事情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估计自己真的来不及赶回去，就是谁也没想到，在你出来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门外，秦嫣然娓娓道来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一时间，握住门把的那只手跟着用力收紧了几分。
她忍下心里作呕的感觉，拉开病房门。
顶着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出现在门外人的面前。
陆砚清闻声回头，视线里，聂烟那张孱弱憔悴的小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下男人眉头锁起，大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什么时候醒的，医生说你受刺激动了胎气，赶紧进去躺着休息。”
聂烟垂眸，哀默的视线落在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上，眼中的神色微沉。
她想也不想直接将自己的手从对他的手里抽出。
陆砚清盯着落空的手掌，嘴角紧绷，神情莫测。
聂烟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便准备从两人的身旁离开。
秦嫣然站在两人的不远处，默默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举动，画着口红的唇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直凛凛的视线正好落在聂烟身上，简直嚣张至极。
聂烟一手扶肚一手扶墙，谁都不想搭理，只想赶紧从他们的买年前离开。
但奈何秦嫣然却在这时，忽然迈腿，拦在她的面前。
“聂烟妹妹，你身体不好，还是听砚清的话回病房躺着吧。”
聂烟抬头，冷漠凛冽的视线正好落在对方身上，宛若要吃人。
秦嫣然被她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聂烟直接忽略了站在面前的人，扶住墙壁一步一步朝着面前走去。
陆砚清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揪痛的厉害。
他知道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手术失败，聂旭的死。
但，逝者已矣。
生者若是一味的沉溺在过去是永远也不可能走出来的。
况且，她现在还怀着身孕。
他只是想让她回病房继续休息罢了。
“大哥的身后事交给我来办，你先回病房好不好。”
陆砚清追上来扶住她的肩膀，尽量放缓声音，轻声安抚到。
但是聂烟这会儿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一心只想着去见哥哥最后一面。
谁也不能阻拦她。
她不管不顾的拉开陆砚清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后背贴着身后的墙壁。
“我一会儿就回来。”
聂烟说完，不在看他，直起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陆砚清看着她倔强的身影，落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
他依然不死心的追上前去，“我陪你。”
聂烟站定脚步，看都没看他一眼摇摇头，“你还是陪着秦小姐吧，今天是秦小姐父母的忌日，她心里一定也非常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