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烟精疲力尽的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步伐沉重的从他眼前远离。
陆砚清站在她身后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沉如浓墨般的眼眸里晕出一层浓厚的令人看不懂的神色。
秦嫣然望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红唇止不住上扬着。
看着聂烟那般痛彻心扉接近麻木的状态,她这心里便是一阵格外舒畅。
不够,不够。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秦嫣然强忍着心下欢喜,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这才上前去轻轻扶住男人的手臂。
“她肯定是伤心坏了,这种时候她既然想一个人,不如就由着她去吧,我们远远在后面跟着就好,免得再把她惹急了,反而心情更不好。”
陆砚清没有说话。
但是他低头看着秦嫣然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还是默不作声的将自己手臂抽了出来。
十分明显的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
秦嫣然看着自己被撇下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背到身后去,悄悄握紧了。
……
聂烟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去看了聂旭最后一面。
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双眸紧闭,面容毫无血色,就好像平常睡着了般。
聂烟走上前,心脏犹如撕裂般的疼,就连呼吸的时候,疼痛跟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
她站在手术床边,伸手摸了摸聂旭的脸。
手指顺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
每一处,都不愿放过。
好像是要见他的模样深深印刻进自己的脑海。
“哥哥,到那边后,记得去找爸爸妈妈。”
“下辈子好好的,这次换你做弟弟,我来做姐姐,这样子,我也能好好保护你了,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哥哥,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不用为了我在操心那么多了。”
聂烟不知何时跪在了病床边,双手扒在床边,紧紧拽着哥哥已经冰冷掉的手,泣不成声。
僻静的手术室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俩。
聂烟哭得累了,双膝疼到了麻木。
她撑着床边想要站起身,却不想腿疼的没有力气。
就在她即将重新跌回地上时,身后的人及时用双手扶住自己。
聂烟回头看去,陆砚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她更不知道他在这儿多久了。
两人相视一眼。
聂烟的眼光有些散,好不容易才聚焦到他的身上。
熟悉的脸庞和气息。
聂烟望着他眼中满满的关怀担忧,那瞬间她仿佛有一丝丝的迷茫。
而陆砚清眼中她,却是满脸憔悴,好像一朵风吹雨淋的小白花,早已经摇摇欲坠。
聂烟想也不想的直接推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撑着床边,警惕的向后退一步。
“别碰我。”
此时此刻的聂烟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任谁的触碰都会给她引来强烈的反应。
陆砚清再度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心里实在是疼。
“是我。”
聂烟撇开视线,冷漠摇头,依然冷硬的重复了那三个字:“别碰我。”
她的声音里明显压着情绪、怒意。
只是碍于哥哥还在旁边,她不想再当着哥哥的面爆发出来。
此时此刻的聂烟冰冷的就像一台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
“对不起,我应该留下陪着你的。”
他方才赶到医院时候,看到的就是聂烟毫无预警晕倒的那一幕。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乱。
他后悔了。
那种时候,他就应该好好陪在她身边的。
她无助、她害怕,偏偏那时候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陆砚清实在不敢想象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内心有多少崩溃。
聂烟茫然失神的眼神看向他,片刻后却又再度低下头去。
原本笔挺的背脊此刻却弯着,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无法直起身。
她没有说话。
人都没有了,现在再来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实在没有必要了。
而且她心知这场手术的失败不能去责怪任何人。
特别陆砚清为了哥哥的事情没少出里,如果不是他,可能连这场手术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件事情,陆砚清没有错不需要像自己道歉什么,只不过她哥哥的命不好,没有福分罢了。
聂烟摇摇头,扶着肚子,从他的身边径直越过离开。
虽然心中时刻告诫自己不应该去怪这个男人,但是聂烟实在没有办法在此刻去正视他。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陆砚清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知这一次她真的远离自己了。
甚至连被他碰一下都无比的抗拒。
他跟在女人身后,恨不得寸步不离。
直到聂烟不耐烦的回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染着愤愤的眼神看向他。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就在这儿不靠近你,陪着你。”
聂烟却依然摇头,“不需要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你不在,你去找秦嫣然。现在,她父母的祭礼已经做完了,我要开始准备我哥哥的丧礼了,从此刻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陆砚清闻言,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戳伤。
他张张嘴想要解释,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多会儿医院的工作人员便来将聂旭的尸体推去了停尸房。
聂烟站在房门口只能亲眼看着哥哥的尸体被他们推走,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她好累好累。
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压力一般。
无力的走到一旁椅凳上坐下。
眼睛酸涩的厉害,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
这会儿心里头憋闷难受的厉害,但是眼睛却又干干的,完全没法再哭出眼泪来。
秦嫣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那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眸正怀揣着激动兴奋的神色看向她。
她宛若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扬着高傲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聂烟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也完全没有心思再与她搏斗什么了。
只是秦嫣然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她拎着自己的小包,与她隔着一个位置坐下。
“抱歉,你哥哥的死,我深感惋惜,但是你还怀着身孕,挺个这么大的肚子,还是要小心,毕竟你肚子里怀着的是陆家的长孙,是砚清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