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沛眼泪纵横,打湿了肖唯的肩头。
她哽咽道,“我……我懵了,只记得妈妈惊恐的叫着,而后捂着我的眼睛,紧紧的抱着我。邻居听到叫声,便走进我家……有人打120,有人报警……”
许沛紧紧的抱着肖唯,极力的汲取着温暖,“那天雨好大,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雨,狠狠地砸在地上,声声作响,轰隆隆的雷声一阵又一阵,那银色的光打在母亲那惊恐的脸上……破碎的脸上……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又过了一会儿,家里涌进来五六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强行将妈妈扯开,冰凉的手铐铐到了我的手上……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有什么终结了似的……那些我以为的未来,我以为的美好,一下子离我远去,我的世界被关上了门,整个人被笼罩在了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不要说了……”肖唯眉心紧皱。
“我被压上了车,身上的衣服被雨浇的透透的……车子开动,我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我扭头,看到……看到那样瘦弱的她,拼命的追赶着警车,她的衣服还是破的,上身半露着……可是警察们不管这些的,车子继续开着,妈妈……妈妈踩着一地的雨水,吃力的追着,直到摔倒,她跪在地上,冲着我大喊,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许沛眼睛闭着,那样的画面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肖唯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觉得心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水泥地面上只铺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垫子,屋子里散发着腐臭味,令人作呕……我窝在角落里,靠着冰凉的墙体……我被关了整整三十六天……而这期间,我连母亲的面都没见到过……”
许沛声音变的越来越低,肖唯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只是歇了一歇,“回家的时候,母亲脸色憔悴,鬓角也生了几缕白发,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不知道怎么被放出来的,也不敢问母亲……正当我以为……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
“许沛,不要说了!”命令的口吻,他的心揪的厉害,狠狠地疼着,他恨,恨自己没有在她身边,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
“不!求你了,肖唯!你让我说完,我求你!”许沛央求着,一直压着的心事仿佛有了出口,她一直想找到这个出口,不然心里太累,实在太苦。
“有一天,妈妈打发我出门,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书店……只是,家附近的书店正在装修期间,恰好没开门,我便返回了家……我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肖唯感觉浑身都僵硬起来,背脊阵阵发凉。
“我疯了似的,我想打他,可是我妈妈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接着便把我反锁进了卫生间……”
许沛的泪水越来越汹涌,“我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了……他那胖重的身体压在母亲身上,他贪婪的索取着,母亲一丝反抗也没有,反而佯装着、迎合着……”
许沛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肖唯……好脏……怎么那么脏……为什么那么脏……肖唯,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完整的家,那么多人都能健康、干净的长大,就我不行呢?”
肖唯脚步停住,再也没有力气迈出,哪怕是一步。
他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承受了那么多。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她突然呕吐起来……想来是心里有着极大的阴影。
这个女人,他肖唯一定用余生狠狠地去疼,一定要用命来宠,不再让她经历风雨,不再让她受一丁点的伤。
话落了,她也累了,好累好累……似乎一个故事,只是讲一下,便要抽空她所有的力气,她放心的趴在他肩上,呼吸均匀,睡的很熟……
他久久的伫立着,看着繁星点点,心里五味陈杂,特别难受。
恨没有早点认识她,恨错过她这么多年,恨一直误会她,恨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会把这个小女人宠成她的公主。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躺在后座处,而后自己又坐上去,托起她的脑袋,让她枕着他的腿。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的,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白皙的脸庞,那小心的模样,仿佛指尖上是独一无二的无价珍宝,让他无比珍惜。
车子在许沛租住的楼房处停下。
肖唯将许沛打横抱起,迈上一个又一个台阶,直到走到门口,轻轻的叩了三下门。
许沛的母亲打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怔。
“阿姨好……”肖唯竟然是怀着敬畏的心,来面对许沛的母亲。
一个女人,在社会上孤身打拼,只为了尽力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所以,她必须坚强,必须忍耐,必须逼着自己去做一些连自己都强烈排斥的事情。
生活,本就不易,现实,满是荆棘。
“噢……进来……”许婉莹客气的回应,态度不冷不热。
肖唯将许沛放在床上,帮他掖好被子,正要离开,她蓦地抓住他的手,而后眉心紧皱着,似乎做了一个很辛苦的梦,她喃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肖唯顿时舍不得走了,当即决定留下来陪她。
他要给她她要的温暖,给她安全感,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许婉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轻皱起了眉头。
“阿姨,我……我想今晚就在这里,陪她,好吗?”肖唯知道自己这样说,显得很突兀,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走,他宁可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从天黑到天明。
许婉莹没有说什么,漠然的转身,走向了客厅。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又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发件人写着尹一辰。
“阿姨,许沛回来了没有?”
许婉莹拿起手机,立马回复,“嗯~回来了,你放心吧!早点休息。”
在一边焦急的尹一辰终于将心里的石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