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沛站在冷风中等着去开车的尹一辰。
等的间隙,突然被谁牵起手,拉着她在风中奔跑,她的长裙飞舞着,夜空中那抹漂亮的红柔软的轻盈着,她的长发被风高高撩起。
许沛想她可能在那一瞬间疯了,理智也荡然无存,她边跑边踢掉了鞋子,光着脚丫子陪他跑着。
许沛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不可以!
可当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当他那温柔的目光望着她的时候,当他们十指相扣的时候,当他的唇吻上她的时候,她便鬼使神差的陷了进去。
奔跑的时候,她觉得很开心,很畅快,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
一直以来压抑的感觉,似乎一下子释放出来,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十指交缠。
她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如果一辈子能有一次为一个人疯狂,那就是了,就是肖唯了。
他们奔跑着,路灯的暖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桠漏下斑驳的影子,在他们身上明明灭灭。
他们身后的两个影子,重重叠叠。
终于等到跑不动,许沛停下了脚步。
两人面对面,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
抬眸,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笑着笑着,许沛的眼中溢出了眼泪,她的鼻尖红红的,发紫的唇微微颤抖着。
肖唯的眼里也含着泪光,他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冷吧?”
许沛被他紧紧的拥着,他像是怕她被人抢走似的,狠狠地箍着,“不冷,真的不冷,一点儿也不冷。”
她的小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那“怦怦”的心跳声,觉得那仿佛是世上最令人心动的声音。
肖唯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发,“回来了,就别走了,行吗?”
听到他这样说,泪不知不觉的,缓缓的流着。
“怎么不说话?”他心急的问道。
许沛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那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说道,“想走便走,都随你,但是,你记住,你走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直到你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直到你哪儿也不想去。我这里就是你未来的幸福,你余生的安稳。”
许沛紧紧的贴着他的心口,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肖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
肖唯一下意识到她想要说什么。
可这一刻,他竟然有些胆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知道,还是怕知道。
在这样的情境下,她突然问这么一句,一定是已经有了倾诉全部的准备。
那么,他该听吗?他要听吗?听了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这次,换肖唯沉默了。
许沛慢吞吞的说,“就我突然不告而别,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就那时候的发生的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肖唯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不想说,一辈子不要说,不想让我知道,我当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只要我们好好的。”
好好的?
她也想他们能好好的。
只是,可能吗?
她可以一时疯狂,可以当下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以后呢?
以后的以后……
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留下来。
肖唯将自己的毛呢大衣脱下来,将小小的她包裹在里面。
而后握起她冰凉的手,搓了搓,哈了一口热气。
接着,便蹲下,“来,我背你。”
许沛这次没有拒绝,她的手臂环上他的颈,他便将她背了起来。
她的长发在空中轻轻晃动,时不时的撩在他的脸庞,痒痒的。
淡淡的茉莉清香飘在他的鼻尖。
怕她脚丫子冷,便强制性的将她的脚丫子窝在怀里。
许沛只觉得自己像个女汉子似的,双腿盘在肖唯的腰间,好不雅观。
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擦肩而过的路人,对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许沛好想将这份温暖,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一辈子用命来珍惜。
遇到了肖唯,仿佛是天大的恩赐,即便花掉她所有的好运气,于她而言,都值得。
她懒懒的趴在他的肩头,缓缓说道,“我当时伤了人,坐了牢……”
肖唯的脚步蓦地顿了顿,而后,立即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走着,步伐却沉重起来,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许沛眼睛轻轻的闭上,那件事尘封已久,自己刻意不去触碰,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亲口告诉肖唯,告诉这个她最不愿意告诉的人。
心里的伤疤,自己亲自揭开,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她不怕,这事压了太久太久,久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像是做了一场梦,又似乎是上辈子的事。
可是一旦触碰,却又历历在目,清晰的明明是昨天的事。
她的声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那天,下着大雨,雷声阵阵,我收了伞,如往常一般,打开家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然后,我看到了……”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仿佛磁带被卡了一下,她深呼吸一下,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压在我妈妈身上……”
肖唯那浓密的睫毛颤了一颤。
许沛打开了话匣子,款款倾诉着,“……妈妈的衣服被撕破了,嘴角流着血……双手被绑在床头……我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在解自己的皮带……”
她连说话都变得异常艰难,脸煞白如纸。
“不要说了。”肖唯轻轻打断她,他不忍心再听下去。
“不!肖唯,你听我说完。”许沛坚持道。
肖唯背着她,走在漫漫长夜中,默默的……
许沛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我想叫,又不敢叫,我怕别人看到那一幕……我扑上去,咬那个男人的胳膊,他吃痛,发狠,一把将我甩到了角落里。我当时很着急,然后……然后我看到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玻璃的,很厚重,我抓起来,冲向他,他当时……当时正在我妈妈身上乱摸着……我二话不说,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他急忙捂住了头,而后我看见有血染红了他的手……继而,我听到‘咣当’一声,玻璃缸掉在地上,我吓的浑身发软,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倒流,再后来……那个男人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