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若星平静道:“臣女问得问题稍有冒犯,还请陛下赎罪。”
德元帝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微微抬手,示意无碍。
君镇远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若星。
他不得不承认,叶若星有一种很特殊的本领,她总有办法让所有人的目光围着她打转。
无关容貌,才华。
而是自身的魅力。
叶若星向赵大人道:“赵大人架着一辆马车飞驰在一条大道上,马突然受惊,狂奔不止,此时,赵大人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上放着一个被捆住的男人,另一条路上放着一个被捆住的女人,两人都无力自救,旁边也无人相助,赵大人,敢问你会从哪个人的身上驾车过去?”
朝堂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由得眼前一亮,凝神细思。
很快,寂静大殿便响起了一阵嗡嗡细语声。
德元帝也若有所思,静静的出了一会儿神。
君镇远则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隐喻,隐喻梵山寺中发生的事情。
她怎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简简单单就将自己的处境说的清楚明白。
赵大人也瞬间懂了,他心中直呼叶若星奸诈,口中说道:“荒谬!怎会有这种事情?”
“赵大人这是认输了吗?”君镇远嗓音温润,目光清冷的看着赵大人。
赵大人气息一窒,“殿下,微臣从未听闻过这样的问题,让微臣如何解答?无论如何,那都是两条人命,怎么能驾车压过去?只有毫无人性之人才会如此罔顾人命。”
叶若星盈盈一笑,“赵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原来只懂得死读书,却不懂得变通之道。”
赵大人气的胡子翘得老高。
叶若星不等他接话,又继续道:“既然此题对赵大人如此难,臣女便减轻一些难度,两条路上依旧有两个人,赵大人已经知道其中那个女子是一名钦犯,另一名男子是一位功臣,赵大人,你会从谁的身上驾车过去?”
赵大人面红耳赤,他心知叶若星为他挖了一个坑,他怎么答都是错。
他不由怒道:“好奸诈的女子,你故意引导老夫,让老夫从那女子身上压过去,好令你称心如意?你休想!陛下,叶若星如此奸诈歹毒,求陛下重罚。”
叶若星笑了。“赵大人,何必急着为我定罪?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从马车上跳下去,让马自己选择,如此一来,谁死了都与你无关,如此答案,想来最合赵大人的心意。”
“不过,若赵大人是一个普通人,如此选择无可厚非,可赵大人身为朝廷命官,选还是不选,都是只想着独善其身的懦夫所为。”
“身为朝廷命官,哪一个身上不是担着万千重担,需要时时刻刻做出抉择?赵大人连一个小小的难题都不肯抉择,将来遇到国家要事只怕也是进退两难,难以抉择。若要你牺牲性命,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陛下,臣女只是一个弱女子,今日得天之幸能拜见陛下,小女子别无才德,不过,自问在家国大事上还能做到不惜牺牲性命保家卫国。臣女推宁安公主出去,的确是因为看穿刺客认识宁安公主,知道宁安公主性命无忧,这才会以下犯上。”
“同时,在臣女眼中,太子安危关乎朝廷社稷,朝廷社稷和一条人命,孰轻孰重, 臣女分的清楚,若是需要臣女牺牲性命保护太子殿下,臣女也在所不惜。臣女言语无状,冒犯陛下,恳请陛下责罚!”
叶若星说完,静静的跪伏在地,等着结果。
整个大殿悄无声息,安静到极点。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着实震撼人心。
一个小小女子,在金銮殿上,与朝廷重臣当堂对峙,不仅毫不怯懦,还条理清晰,言辞锋利,将饱读诗书的老儒说得哑口无言,实在是后生可畏。
更难得的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能为了朝廷社稷着想,勇敢坚定,这更难能可贵。
君镇远回过神来。
他眸色复杂的看着叶若星,叶若星这话自然是真假掺半,主要是为了脱罪。
可他却隐隐也觉得,她真能说到做到。
赵大人被气了个倒仰,他饱读诗书,辛苦半生才考取功名,竟然被一个无知女子说不配站在朝堂上。
他一挥袍袖也跪了下去,老泪横流,“陛下,求您为老臣做主,老臣为了朝廷鞠躬尽瘁,这女子一窍不通,竟然当堂辱骂朝廷命官,如此不正之风还须及时遏制,不然,以后随便一个人都敢以下犯上,臣等还如何服众?如何治国?”
“臣不敢苟同赵大人的说法。”太子一脉的人立刻占了出来,“臣以为叶大小姐说得极对,梵山寺中的事,若非叶大小姐敢为人所不敢为,恐怕太子早已遭受不测,到时候朝中定然再起风云,难免给敌国可趁之机。”
“刘大人此言差矣……”
朝廷上,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太子一派和四皇子一派的人再次争斗起来。
德元帝目光悠远的看着叶若星,目光却盯上了那些始终不发言的朝臣,这些人不忠于太子,也不终于四皇子, 只忠于他,这些人才是可信赖的。
德元帝抬了抬手,太监高声喝道:“肃静! ”
朝堂立刻安静下来。
德元帝看向一言不发的右丞相苏兆,问道:“苏爱卿,你以为叶若星是否有罪?”
“陛下!”苏兆深深看一眼叶若星,说道:“叶若星行事虽出人意料,但的确让事态渐渐明朗,可谓当机立断,有勇有谋,不过,他也的确差点儿伤到了宁安公主,老臣以她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德元帝略点点头,又看向叶飞臣,问道:“叶爱卿,你以为呢?”
“微臣教女无方,愧对陛下。老臣以为天家威严不可侵犯,叶若星虽然是微臣的女儿,但微臣对她所言不敢苟同,微臣以为不仅该罚,还应该重罚。”
叶飞臣怕了。
若是在叶府中, 叶若星只是小试牛刀,他还不太将她放在心上,可在朝堂上,叶若星能做到如此,这说明,她是真的有本事之人。
一个有本事的人,对他又不顾及父女之情。
他便要将她打压下去,让她永无出头之日,永远不能找他报仇!
德元帝目光在叶飞臣和叶若星的身上转来转去,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道:“太子以为呢?”